许钟道:“叶老已经看透生死,真是令人敬佩。”
叶老自嘲道:“我也眷恋人生,其实我感觉已经死过一回,每个人都逃脱不了这一天,我看不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老说着笑了笑:“小伙子,你累坏了,要不要歇一歇?”
许钟点点头:“好,你们聊。”
说罢盘腿坐好,瞬间便入定而去。
叶瑾看着坐如钟、定如石的许钟,眼中满是惊诧,而叶老的眼中却满是激赏。
叶老轻声道:“你说他是体制中人。”
叶瑾点点头。
“他是一个高人,高深莫测。”
“真希望他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叶老摇摇头:“我已经知足了,人不可贪得无厌,没有人能够违背自然规律。”
叶瑾微微点了点头。
夜很长,路更长。
经过整整六个半小时的车程,在高速上,一路都是一百二十公里,车队抵达了千年古都西京,到达了首长的老家,首长父亲的埋骨之所。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叶老家的老屋还在,只是家人早已作古,本家只剩他爷孙二人,当叶老走下房车,颤巍巍地推开院门,看着院子两边的一株桑树和一株核桃树时,禁不住泪流满面。
“二十年了,我又回来了。”叶老哽咽不已。
眼前的一幕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人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年?
有人说人生就像画圆,无论画的多大,最终还要回到原点。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转眼间,数十寒暑如同白驹过隙,重回故地,已经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草木依旧,人事全非,怎能不让人唏嘘感叹。
叶老在每个房间都停留了片刻,都要感怀好一阵子。有好几次,叶老都差点晕死过去,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许钟就会将自己的手掌按在叶老的背上,度入一股内息。每一次过后,叶老又会再次精神抖擞,可是首长、夫人、叶瑾、孟雪都注意道,许钟却是脸色一分白似一分。
叶老突然提议要去拜访一下邻居街坊,许钟终于舒了口气,至少这样一来,叶老的心情能够舒畅一些,而不像这样一直回忆过去那么沉重感伤。
果然,几个人跟着叶老,叶老见到的都是老邻居的儿孙辈,他的那一辈也基本都化为尘土。不过,见到这些晚辈,他也能从他们面容神态上看出几分老邻居的影子,这些晚辈一口口亲热的叫着叶爷爷,叶老自然要派些红包的,毕竟自己回来的实在太少了。
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叶老心情确实舒畅了许多。
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中午,叶老突然想吃地道的老家饭,要吃凉皮、饸饹、锅盔夹辣子,邻居们马上开始忙活,一行人吃了一顿地道的西部农家饭。
叶老吃的激动不已,在席间给大家用纯正的西部方言讲述了凉皮和饸饹的做法,大家从开始笑到结束。
午饭以后,天慢慢热了起来,叶老要求首长陪他下人生的最后一盘象棋,自始至终,许钟就站在叶老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三点,车队向地方公墓进发,陈少乾准备了全套祭奠的东西,去拜祭他从未见过的爷爷。
首长在出发之前就命令地方政府不可介入,所以一路下来倒是很冷清,冷清的相当过分,这说明当地政府还是以另一种方法介入了。
陈少乾在爷爷墓碑前摆下祭品,叶老抚摸着首长父亲的墓碑,道:“老东西,看到了吗?你的儿子现在是总书记,你可以含笑九泉了,你是不是很寂寞,没事,我很快就会来陪你,在下面摆好棋盘,热好酒,等我。”
叶老一席话说得除许钟以外的所有人都默默抹泪。
祭扫完毕,现场搭起了一顶帐篷,叶老坐在一张沙滩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现场很是压抑。
叶瑾上前扶着叶老的肩头:“爷爷,咱们回去吧!”
叶老摇摇头:“不用了,这里就是的我都归属,我心愿已了。”
“爷爷……”
叶老用手拍了拍叶瑾的手背:“傻孩子,还用我说那么多吗?”
首长朝许钟使了使眼色,许钟走到叶老身后,一手抵在他的后背上,叶老倔强的挪开了身子,摇摇头道:“孩子,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无以为报,谢谢。”
许钟无奈退下,来到首长旁边,摇头叹息道:“不过撑过今晚。”
夕阳终于沉入了西边的地平线,当最后一抹云彩也染上浓重的墨色时,叶老的眼中也失去了一切神采,他身子一歪,溘然辞世。
“爷爷……”
“叶老……”
许钟背过身,深深吸了口气,他再一次的思考人生的意义。
一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叫,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许县长,我是三锤……”
“现在我不方面接听,一会打给你,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