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是活着的人,没资格多说什么,”蒲辉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活着是对我的惩罚,他们死去也是对我的惩罚。”
“年纪越大,我晚上越是睡不着觉,很担心有一天带着罪死在梦里,死后无法与妻子孩子团聚。”
“您犯过很大的罪吗?”孟晓曼忍不住插了句,赵一鸣赶紧示意她不要讲话,不过蒲辉不在意,而是顺着话题往下说,“我间接害死了一个人,在一场矿山事故中,本来那天应该是我去做测试的,但是我让一个认识的熟人代替我去了,他死在了事故中。”
赵一鸣与孟晓曼不约而同地瞟了徐获一眼,显然这个人和矿山事故没有多大关系,无非是因为自己侥幸活下来心理出了点问题。
见徐获不说话,孟晓曼再次道:“恕我直言,您这是幸存者综合征,您本身并没有错。”
这话似乎说到了蒲辉的痛处,他忽然变得愤怒起来,“如果我没有错,我的妻子孩子会死吗?!如果我没有错,他们就不该死!”
孟晓曼微微一惊,正要顺着他的话替他辩解,就听旁边的徐获开口,“从结果上看,的确有人因你而亡,无论你是无意还是有意,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猜您的诉求并不是为了消减内心的愧疚,只是担心这种罪让您和您的家人在死后也不得安宁,您有去祭奠过您的朋友吗?”
蒲辉露出一个痛苦异常的表情,缓缓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有,一次都没有……”
这次真是把赵一鸣和孟晓曼都惊住了,这是什么言行不一的奇葩,一边内心煎熬认为自己的遭遇都是害死别人的报应,一边任何赎罪的意图都没有,神经病啊?
徐获神色不变,“您做出这种选择肯定有不能对外明说的理由,不过我的建议是您可以悄悄照顾朋友的家人,或者找来一些他的遗物,或者留影之类的东西当面倾诉,以此来缓解情绪。”
“您的愧疚针对您的朋友,您只需要向他一个人忏悔就足够了,当然这不足以抚平您的内心,但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途径,如果人死后有灵魂,您的罪孽当然越轻越好,您不说,谁又知道您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呢?”
蒲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有些木,“这样能让我死后和妻子孩子团聚吗?”
“不试试谁又知道?”徐获将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您无法和自己达成和解,或许就是因为没有尝试去和您的朋友达成和解。”
蒲辉看着目光落在水杯上,而后慢慢端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徐获此时起身,“那我们先告辞了。”
赵一鸣和孟晓曼跟着出来,“不趁机问点什么吗?感觉这个人好像知道的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