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逐渐厌恶这种大规模的集体宴席了。
但这种时候,周仲荣没有说,他就不能走,老是请假也不是个事,只好无聊地陪在一旁,在末尾的桌子跟记者,司机,秘书,陪同人员一起,不知道该聊什么,也不知敢聊什么,不聊也不是,相当尴尬,一桌人眼睛都盯着他这位市*委大秘。
小规模的酒局,一桌两桌,他还有机会表现一下,在领导面前说几句话,还有价值。而他如果出去的话,几乎每个酒局,他现在都可以成为重心焦点,大家都把目标对着他,他已经习惯享受这种被人重视,被人包围。
酒宴结束后,周仲荣叫叶三省跟他一车回江城宾馆,下车后,周仲荣直接往别墅里走,叶三省心领神会地跟在后面,——他现在猜想,以后周仲荣没有事交待,会让他走,如果没说,就是有事。反正猜错了,也不会有大事,但如果不跟着,那就可能是大错。
果然进了房间,周仲荣直接坐在沙发上沉思,叶三省立刻给他重新沏了茶,放好,打横坐下,周仲荣才睁开眼,看着叶三省缓缓说:“先说一件你的事。你们临江镇那个镇长,包括那个新支书,都反映了相同一个问题,就是宝来山艺术村的开发,对于当地政府的税收,毫无补益,相反,白白把一个宝贵的旅游资源浪费了。”
叶三省又惊又怒,完全没有想到别人会从这里对他进行打击,宝来山可是他引以为傲的政绩,也是他成为江城政治明星的金字招牌!
他必须针锋相对。
略一沉吟,沉声回答:“首先,它肯定不是浪费。如果说浪费的话,以前放在那里这么多年默默无闻,才是浪费。然后税收,这是信口雌黄,游客的消费,老百姓的收入,建筑带来的GDP,哪一样不包含着政府的税收?政府税收又不是只盯着企业盯着营收场所。还有,这个项目是一个持续性的项目,刚开始是投入,盈利是接下来的工作,当艺术村所有的项目都开始盈利,会没有巨大的税收?重要的是这个项目,政府根本就没有一分钱投入,如果把修路的钱算到交通局的话,当地政府是空手赴席,坐享其成,所以我认为李智书记和吴艳鹏镇长根本没有资格来说这个问题,说这种话,他们不是故意混淆是非就是心怀叵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项目,它让老百姓增加收入。我们工作的核心和宗旨,不就是为人民服务,让老百姓富裕起来吗?”
停顿一下,索性更加直接:“我想吴镇长突然指出这个问题,是不是跟上周我那个同学高雪皎发表的那篇文章有关?因为里面那个失踪的村干部涉及到了吴镇长。而李智书记,我认为这跟宝来山艺术村账户上趴着的几千万现金有关。我当时制订的政策,是一事一议,村里大小事情,必须经过村委会全体讨论,研究决定。”
周仲荣本来整好以暇地听秘书解释,这时微微一惊:“几千万?”
“现金有六千多万。”叶三省答,“还有一些应收账款,将近九千万。”
“你还真是一锄挖出了个金娃娃啊。这么多钱连我都动心,哈哈哈。”周仲荣笑了起来,“要不下步我把你安排到商业岗位去,给我们江城赚钱,缓解财政压力。”
“我现在只想做好书记您的秘书。”叶三省赶紧认真而老实地表态。
“这个问题,肯定是无中生有,所以要想这个吴镇长和李书记为什么要这样做。欧阳书记专门为这事给我打电话,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周仲荣沉吟着说,“如果说釜底抽薪,这事真的是因为那几千万,李书记和镇政府眼红,说不定欧阳书记也想拿来主义,我看这事你得过问一下,为这几千万找一个好的去处。一个村账户上趴着这么多钱,这很不正常,也只有你这种另类,才搞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后一句,应该不是批评而是称赞。
“我已经想好了,正想找个机会向书记汇报。”叶三省心里大喜,立刻打蛇随棍上,“临江古镇正在开发,开发商是省文投,所以我准备让宝来村村委会讨论决定,把这几千万投入这个开发,占一定股份,以后坐着分成。一则省文投是国资,有政府兜底,大家放心;二则临江古镇挨着,村民放心,村委会也可能会通过;三则我熟悉临江古镇,加上临江新城、宝来山艺术村,还有文化县搞的一带规划,那里应该形成一个旅游热点,所以我看好它,应该会赚钱;四则肉烂在锅里,自己的钱肯定要支持本土的开发,难道还能去投外面那些镜花水月的项目?”
周仲荣再次笑了:“你想得很好,很周到,我想欧阳书记肯定会满意这样的构想,不会再支持吴镇长他们了。既然你有信心让村委会讨论通过,我看也就不用行政命令了,让村民自负盈亏,将来万一有什么,有据可依,有法可依。”
叶三省心下大定,现在突然拿了尚方宝剑,操作起来就从容得多了
笑着说:“要不书记你给省文投打个招呼,请他们照顾一下地方,为宝来村村民在股份分配上多争取一些。”
周仲荣冷哼:“你是想向别人表明这事经过了我的同意,让我来背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