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个弹链又打空,然后又一个,接着再一个.....
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龙岩生生打空了6个弹链共计1500发子弹,枪管更换两次。
卸下来的枪管已经不能用滚烫来形容,而是接近暗红色,就像是被丢进了炼钢炉一样。
为了保证能迅速再使用,两个通信员也是豁出去了,把三人携带的仅有的两水壶清水都给浇上去。
而500米外的日军阵地上,则已是一片沉寂。
光是正面阵地上投入的步兵小队,已经高达4个,现在全部留在山坡上。
还能战斗的有,但已经不多,满打满算还能凑一个步兵小队。
其余的,自然是完蛋的或者是多少还有口气的,150多具土黄色身影,遍布着整个山坡,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
就连那个被上司画了大饼的步兵中队长,此时也是脸色惨白的看向脸色已然是一片僵硬的的上司。
他的步兵中队虽然只动用了一个步兵小队,但若是按照目前的战法,恐怕另外两个步兵小队也难逃冲上战场的命运。
一个不好,他就会和前方那个同僚一样,成为光杆中队长。
不,或许还会更糟,若是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命令步兵中队长亲自率队冲锋呢?
那个该死的中国人火力点简直就像是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大队甚至已经不得不将4挺重机枪和14具掷弹筒全部对准了那个区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射出了5000发子弹和200多发榴弹。
之所以是4挺,是有一挺重机枪受命压制中国人左翼阵地的那挺重机枪,还有一挺损失在和中国人的对射中。
是的,中国人简直猖狂到极点,在对步兵冲锋的火力压制中,竟然还和部署于山林中的己方重机枪阵地来了一波对射。
其中一挺重机枪火力点不幸被对手连射火力扫中,正副两名射手皆受重伤不说,重机枪枪机也被打坏暂时不能使用。
可令人痛苦的是,猖狂的中国人仍然存在着,而且还在不断喷吐着致命弹流。
4个步兵小队,有超过100人,是伤亡在那挺射速可怕的重机枪上。
“中国人,让我都有点钦佩他们了!呦西,前田君,我同意你先前提出的方案了。”沉默良久的濑古介不怒反笑,眼中闪出令这位日本陆军大尉惊悚的光泽。
“攻克陌南镇后,为祭奠战死于此地的帝国官兵,前田君你不仅可以在镇上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还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儿,我说的,任何!
我要将此地变成一片死地,让任何中国人踏足这片土地后,都会生出不敢再与我大日本帝国为敌的心思!”
“嗨意!”日本陆军大尉只能低头应和。
“所以,通知小川中队立即赶来和我大队主力会合,我第一步兵大队,就是我第10师团最锋利的箭矢,谁能挡住我们?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濑古介的脸上一片戾气。
“前田君,接下来由你率队前进,所有参战之军头扎白巾,为我军战死之帝国官兵致哀,战后我会为你申请金鵭勋章!”
前田次男大尉双腿骤然夹紧!
不然,他怕控制不住汹涌而来的尿意。
他的这位顶头上司,已然是疯魔了,他竟然要祭出当年军神大人创的那招“敢死进攻”!
可大哥你知不知道,当年3000敢死队能活下来的不足百人,连那位军神大人的两个儿子都噶了啊!
面对这种生还率只有百分之一的战术,前田次男此时最想做的,其实是给眼前这个大言不惭说出‘以后也不会有’的上司一枪。
我们若是都噶了,那以后是真的不会再有了。
但前田次男别说拔枪了,就是脸上连畏惧的神色都不敢显露。
他太清楚自己这位刚愎自用上司的性格了,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他连参与‘敢死进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格杀当场。
日本陆军中所谓的‘下克上’,可不包括他这种低级别的尉官。
相对于日军这边哀鸿一片,开始从携带的军需中找白布条往脑门上绑,不够的就直接从制式白衬衣上撕,中方阵地上却是士气高涨。
那可不仅仅只是他们打退了日军犹如狂风巨浪般的4轮进攻、令日军遗尸一地,更重要的是,他们伤亡极低。
一场激战下来,仅有3人阵亡,4人负伤,全军伤亡率仅不到百分之十五,和投入超过200人伤亡达150的日军比起来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是进入阵地前所有警卫士兵们都没法想象的。
伤亡率如此之低,一是因为日军没有抵近攻击的机会就被冲锋枪弹雨给扫下去了,二是因为日军大部分的重火力都被吸引走,否则就那群榴弹雨炸下来,就够阵地上的中国军人们狠狠吃上一壶的。
罗万箭头一次生起此战他们会胜利的希望,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疯狂,但神奇的十几分钟过去后,他的心头正在不断滋生这种野望。
距离他直线距离不过250米的那挺机枪和那个神奇少尉真的太牛逼了。
火力连续输出只是一方面,最牛逼的却是其逆天的生存能力!
绝不能说日本人没想办法,首先是各种重火力覆盖,密集如雨的重机枪子弹且不说,右翼阵地上至少被日军投掷了200枚榴弹,原本茂盛的灌木已经被炸秃噜了,从远处看就像是个大麻脸,黑一块黄一块绿一坨展示着掷弹筒榴弹的威力。
如果要说有人在这样的火力下生存,经历过不少大战的罗万箭一定会直接给他一个大逼斗,你特么当炸药是鞭炮呢?
可偏偏就有人这么做到了,龙少尉和他的机枪,顶着这样的炮火,从未停止过射击。
悲剧的日军步兵就在自己军令的催促下,迎着这道坚定的火舌,以匍匐、弯着腰、大步狂奔等各种姿势花式送人头。
你要说日军有没有想过从左、右两翼阵地上一起发起攻击,至少也可以牵扯中方阵地火力,那自然是有的。
可惜右翼那条山涧水流太过冰冷,企图渡过河流的日军步兵刚进水就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僵硬,都还没机会进入战场,战斗力就先去了一半。
等那挺机枪稍微调转枪口射击,脑浆都差点儿被冻硬的日军站在河中的反应犹如呆滞的木头人。
不全身没入水中就会被密集扫过来的机枪子弹射杀,而全身没入水中,这天气,还能活?
留给日本步兵选择的时间很短,绝大部分日军选择被冻死。
然后,他们成功了,可怕的机枪下,十几个选择过慢的日军死了,三十多个被迫冬泳的日军抵达河对岸,在一波火力压制下,趴在冰冷的泥地上被山间的寒风吹拂着进入悲惨的失温状态。
直到整个战斗结束,这30多名日军最终也没从灌木丛中站起来,他们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仿佛很满足现在的状态,已经湿透的军服基本上都被自己脱掉,露出还算强壮的身体。
这让打扫战场的中国军人们很是不解,难不成他们是被热死而不是被冻死的?
若是唐团座在这里,或许会给这些大头兵们一个较为科学的解释:重度失温的时候,身体会处于一种麻痹状态,大脑却随着体温下降变得异常兴奋,血管开始扩张,肌肉开始拼命释放热量,导致大脑获得一个‘热’的虚假信号,会发出错误指令让人脱掉衣服。而在这种天气下脱掉衣物显然只会死得更快,所以直到被冻死,人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濑古介自己率先放弃了这个方案。
倒不是他心疼自己的麾下被冻死,而是他认为还不如把力量投入到正面战场,他赌那个可恶的机枪火力点不可能有太多子弹。
这是日本陆军大佐在进入中国战场一年多形成的经验。
中国人一挺机枪火力能拥有1000发子弹的储备就了不得了,哪有可能再多几倍,指不定中国人已经强弩之末,就差一波攻击了。
只能说经验主义害死人,他赌龙岩的枪里没子弹,可偏偏龙岩哪儿还有2500子弹,足以再消耗他两个步兵中队。
左翼阵地那边日军也不行,龙岩特意在那边安排了35人外加一挺重机枪,除非重火力集火,否则日军别说一个步兵中队,就是再多一倍,也休想在短时间内攻上阵地。
阵地上迎来短暂的宁静,日军等着自己最后的步兵中队和6挺重机枪,已是满脸灼伤双臂酸痛的龙岩则也可以歇下来喘口气儿。
连续1500发子弹的射击,那可不是个轻松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