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是草书,而且是狂草,笔法奔放超逸到了极致,同时能够隐隐看出笔画间那种悲愤和抑郁之气,墨意淋漓尽致,让人触目惊心。
“这这……”在这样奔放狂逸的笔法之前,周至跟个小鸡一样瑟瑟发抖,这怕是自己奋斗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境界:“闰月癸未,昼见太白,感而作醉,乃书于扪虱庵,曼卿。”
“这曼卿是哪位大佬……”
“这位姑且待查,不过这位可谓如雷贯耳。”孙老将带着手套的手指指向书法后面的第一道题跋,那里也是一道非常漂亮的书法。
“石曼卿自少以诗酒豪放自得,其气貌伟然,诗格奇峭,又工于书,笔画遒劲,体兼颜柳,为世所珍。”
“余家尝得南唐后主澄心堂纸,曼卿为余以此纸书其《筹笔驿诗》。”
“诗,曼卿平生所自爱者,至今藏之,号为三绝,真余家宝也。六月甲子,太子少师欧阳修,复观于六一居。”
下面还有一道钤印,印文是“六一居士”。
“我想起来了!石曼卿,石延年!《筹笔驿诗》是石延年的书法!”
“石延年?这名儿好像有点熟了……”费经理开始努力回忆。
“和刘伶张芝一样,历史上出了名的酒鬼。”宋史上的人物周至颇为熟悉,记忆点开得比其余几位都快得多:“说石延年是个酒鬼,是因为他不但嗜酒如命,还别出心裁地创造了多种怪诞的饮酒方式。”
“例如他蓬乱着头发,赤着脚还带着枷锁饮酒,谓之‘囚饮’;他与人在树上饮酒,叫作‘巢饮’;有时用稻麦秆把自己包在里面,只伸出头来与人对饮,称作‘鳖饮’;夜晚不点灯,与客摸黑对饮,说是‘鬼饮’;饮酒时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又跳到地上,说这是‘鹤饮’。其饮酒狂放大概如此。”费经理一拍手:“是了!历史上著名的酒疯子,事儿好记,名儿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可是咱同道中人啊!”
周至心底就暗暗翻起白眼,人家石延年也算是大文豪,诗歌得梅尧臣称赞,书法得欧阳修珍惜,你费经理这就敢比同道中人了?
呵呵一笑:“‘颜筋柳骨’这个说法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其实这个词最早是专有名词,特指的就是石延年的书法风格……”
不过他心里的疑惑也很大:“如果真是石延年的书法和欧阳修的题跋……那这就太巧了吧?”
“欧阳修写到笔记当中大加夸奖的书法作品,竟然还能够重见天日?会不会……是有人根据欧阳修的笔记,造假啊?”
“拿南唐澄心堂纸造假?”张老先不服气了:“有这样的可能吗?还有这书法的成就,如果周同学你说的‘颜筋柳骨’是历史记载石延年的书风,那这幅字就是完全符合历史记载的。”
“关键是欧阳修的书法。”徐工说道:“他的书法有几幅传世的。”
说完将刚刚那个台北故宫出版的画册翻了几下:“这里,楷书《致端明侍读尺牍》和行书《灼艾贴》。”
周至看了一下画册,又看了看题跋,再和石延年的草书做了个对比:“无怪欧阳公这么推崇石延年,这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吧?”
原来欧阳修的字也是非常的有特色,隽永清秀,一笔不苟,风骨硬朗,但是一看就知道,受颜真卿和欧阳询的影响非常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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