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赵彦心里头其实还比较佩服呼衍勖,理由则是如上所说。
“输出来赵二公子您或许不信,其实我呼衍勖平生最重血脉亲情。”
虽然贵为沙族八部之大酋长。面对赵彦并不恭敬的说法,呼衍勖并没有什么恼羞的样子,而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就算那事情是真的,婉婉她与呼衍酋长你之间,也不过是两代相隔的血缘。”
赵彦则继续一阵见血的说着。
“赵二公子,我听人说若郡公家,数代血脉皆不兴旺,人丁单薄无比,可是真的?”
呼衍勖却发出了这样的反问。
“没错。”
事实如此。赵彦自不会无聊到去否认。
“我呼衍家,虽远不如若郡公家显赫尊贵,这方面……却和贵家很像。”
说到这里时,大约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的缘故。自见到赵彦起时就笑声不绝的呼衍勖,眼圈泛红的将头拧到了一边。
原来如此么?
如此的话,一切倒是都能够说的通了。
赵彦。想起了他那位远在太康城,为了救他而武脉严重受损。差点就死了掉的金大腿兄长赵璞。
或许有些人,天性就是凉薄寡情。绝不会把血脉亲情放在心中。
但同样也有人,会为了亲人而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上至帝王,下至贩夫走卒。
混乱不堪的魏晋南北朝时,那位笃信佛教,三次舍身出家的著名皇帝萧衍,哪怕是子侄们犯了谋大逆的必杀之罪,他也依然会宽恕这些子侄,甚至还依然给这些子侄高官厚禄官。
只是在那个混乱时代,就算是强如苻坚、恒玄之类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也难逃不得善终的结果,所以萧衍最终也……求仁得仁。
那么,眼前这位白帐酋长呼衍勖,究竟是虚情还是真意?
赵彦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然后就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呵,管他到底是虚情还是真意,现在本少爷就算想破脑袋又有什么意义,只有认真去访查才能够把真像找出来,不是么?
赵彦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所以他决定要在这个草湖滩绿洲,多停留上一段时间。
嗯……循着十里坡前例,在这草湖滩绿洲,开第二次说书大会,就是个不错的借口与理由。
一念及此的赵彦,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过,婉婉的话,多半会去尹马谷绿洲,去寻那位曾经伺候过席琳古丽的缠头人老牧奴吧?
“呼衍酋长,尹马谷距离这草湖滩,大概有多远?”
所以赵彦开口问道。
“若骑着飞驼,昼夜不停赶路,约莫三天左右就能到。”
呼衍勖并没有说什么距离,而是这样回答道。
“啊,这可真够远的。”
赵彦挠了挠头。
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这样的话,说起来倒是足够威武雄壮。
但是真要这样搞,不要说是骑着没减震的马了,就算是乘着有减震的车,那也依旧是让人蛋疼无比的折磨。
但赵彦挠头的原因,却是因为在他的意识里,只要婉婉决定要去尹马谷,他就绝对会陪着走这一遭。
从认识到现在,赵彦欠下婉婉的人情实在太多,而他赵二郎从来不是只索取,而绝不回报的薄情寡义之人。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那个老牧奴,放在尹马谷而不是带回这草湖滩。”
呼衍勖接口说道。
赵彦正待再说点什么,就看见婉婉已经顺着路,朝他所站的位置走了过来。
于是赵彦便从树后,走了出来并迎向婉婉。
“贱妾又让赵公子费心了。”
缓步走到跟前,婉婉先向赵彦欠身行起了礼。
“婉婉你说哪里话!我赵二郎是怎样的人,你难道还不知道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赵彦一把扶住了婉婉。
婉婉却轻轻一挣,就挣脱了赵彦的搀扶,坚持行完这个礼后,才将神情不明的视线,落在了赵彦身边的呼衍勖身上。
“呼衍酋长,多谢您将贱妾的身份,并无隐瞒的告之于贱妾。”
婉婉朝着呼衍勖,也缓缓的行了一礼。
呼衍勖明显也想要伸手去扶的,只是双手伸到一半的时候,便在婉婉坚决的视线下,不得不停了住。
“婉婉,我是你舅舅啊,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舅舅啊!”
也许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感情的缘故,呼衍勖终于说出这句他最想说的话。
但婉婉的回应,却是抬起手,摘下了脸上那条密实的遮面彩纱。
赵彦却是没有猜错,婉婉的容貌果然带着几分异域色彩,那混血的感觉在加上杏目桃腮的底子,美的不可方物。
“到今日我才知道,我不属于这片沙漠。”
婉婉用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言,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