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晚上的时间几乎没有用来睡觉,半夜的时候,卡西亚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点燃了桌子上的煤气灯,拿出了从军部学校带回来的书看。但脑袋里混乱得厉害,一行字也看不进去,眼睛里只有无数的重影。但怎么也睡不下去,他看到静静躺在床边上的黑色箱子,确定了母亲和妹妹都不会醒来后,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箱子,拿出了里面的一把短机枪出来,借着煤气灯的光线在细微的声响中拆卸了十几遍。然后厌烦了,又放进了行礼箱子里,换了其他的枪械重复着这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现在好像只有这些物件上的冰凉感觉可以让他发热的脑袋冷却一下了。只在快要天亮的时候,他才勉强休息了一下。
脑袋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经过合理的休息,手术者的身体也出现了不好的反应。昏昏沉沉的,太阳穴好像被铁锤敲打过一样,跟随着心脏的跳动一阵阵疼痛。但还是起得很早,卡西亚根本睡不下。
从窗户外可以看见黑乎乎的天色,暖气管道年久未修了,在铜钟被新的换下后,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母亲已经起来了,在拥挤得几乎没有一点多余面积的厨房里做早餐。而妹妹莉莉娅则还是蜷缩在火炉边上的被子里,只留下一颗小脑袋露出来,眼睛闭得紧紧的,还没有醒过来。
“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母亲听到卡西亚起床后的动静,声音在这时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卡西亚“嗯”了一声,走到门前取下数道上好的锁,将它析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好像又开始飘起了雪,吹不尽的寒风拼命地想要钻进屋子里来。大路上也变成了白色,呼呼的风声里,能间歇性听到大型锻造机落下的碰撞声音。标志性的几根黑烟柱也变得弯曲起来,几乎是要贴着厂房被腐蚀得严重的铁皮房顶了。
吃过早饭,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下,看样子也是会持续几天时间了。
“雪停下了,就离开这里。”卡西亚突然这么说,母亲没有反应,因为住在哪里对她来说好像也不是重要的事情了。多少可以感觉到卡西亚身上的变化,但那都是好的方面的。常年累月的劳累积累在身上,感知大都麻痹下去了,对于卡西亚身体内核的转变几乎没有发觉。
只有莉莉娅可以感觉到卡西亚好像生活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即使在她的眼睛里,眼前的卡西亚都是可以被捕捉到的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