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侍卫有一大半是多尔衮的亲信,但也只是一大半。
六月底,酷暑接近顶峰。大玉儿正午小憩片刻,福临突然过来了。她正在陪着儿子说话,女官前来禀告:“摄政王在宫门求见”
福临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他甚至没有与母亲打招呼,默默的收拾东西朝门外走去。
“陛下”大玉儿心中隐隐作痛。没有人比她还了解这个孩童,皇帝对多尔衮的恨意如滚滚黄河流水。
福临沉默着走出慈宁宫,他听见了母亲的呼唤,但强忍着没有回头。
如果不是多尔衮许久没有进宫了,他不会来慈宁宫。他想念母亲,但每当看见摄政王走入母亲的寝宫,他都有拔刀冲进去的冲动。
一个女官跟出来,低头顺目紧随在小皇帝身后:“陛下,太后命我送您回宫”
宫中不是安全地方,女官身后紧跟四个侍卫。
福临一副倔强,不理身后人。他走了不远,突然停在一座假山的阴影中,看着他的皇父摄政王走进慈宁宫。
其实事情已经不像小皇帝想象的那样,多尔衮许久没有与太后行鱼水之欢了。摄政王对朝政的把控力越弱,面对太后时胆子就越小。现在他有求于大玉儿,又怎敢强行求欢。
但小皇帝保留着最愤怒、最痛恨的记忆,他右手扶住假山一角,白皙的臂膀上青筋凸起。
他在这里看,看多尔衮什么时候滚出慈宁宫。
假山离慈宁宫不远,女官和侍卫跟在皇帝身后十几步外,他们不敢催促皇帝,也不敢偷听慈宁宫里的动静。
福临双目上翻,精神全集中在慈宁宫里。
过了片刻,他突然走出假山的阴影,往回走去。
女官跟着皇帝走了几步,感觉不妥,劝道:“陛下,……”这个时候回慈宁宫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谁知道太后与摄政王在里面做什么。
福临竖起莹玉般的右手,堵住了女官后面的话。
再往前走十几步,慈宁宫里有声音传出来,女官听见了,不是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她轻轻松了口气。
福临的步伐突然加快,如一头愤怒的幼师冲向慈宁宫的大门。
慈宁宫外有八个护送多尔衮入宫的侍卫,见皇帝怒气冲冲冲过来,一个个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福临离他们不足十步,为的统领终于反应过来,跪地行礼,大声道:“叩见陛下”
他身后十几个人紧随着跪下,齐声道:“叩见陛下”
里面的争吵声音很大,在宫门之外听不清楚争吵的是什么内容,但能听出来大清最有权势的两人声音中的怒气冲天。
福临推开宫门闯进去。
女官本就是慈宁宫中人,紧随着皇帝进去。侍卫们候在宫外,不敢踏入那道门槛。
福临步伐极快,朝几十步外的正宫冲过去。
大玉儿面朝大门坐着,看见福临的身影,惊呼;“陛下”
多尔衮身躯一震,但没有转身,继续朝大玉儿说:“你若真是这么想,大清将会亡在你我二人之手。”
说话的功夫,福临已经冲到近前。他本是气势汹汹,见多尔衮突然转过身来,被长久压制的恐惧心理突然回来。多尔衮眉心黑,神色严峻,小皇帝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摔掉。
大玉儿站起来,又喊道:“陛下”声音中满是关切。她见多尔衮冷对福临,护犊之心在瞬间越了一切,厉声喝道:“多尔衮,不得无礼。”
多尔衮双手背在身后,冷哼一声,大踏步朝慈宁宫的大门走去。
直到多尔衮的背影在慈宁宫中消失,大玉儿几步上前,把小皇帝拥入怀中,语音哽咽:“陛下,你怎么回来了,你回来于什么。”
福临两个拳头紧紧攥在一起,两排贝齿紧紧咬住,喃喃道:“我不怕他,朕不怕他”
大玉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不怕他,我们不怕他”
她绝不会同意让漠东蒙古编入蒙八旗,那对她们母子,何异与饮鸩止渴。大清退守辽东还是福临的大清,大清坚守中原,迟早归多尔衮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