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道:“太冲,你我既然下定决心,做这传道解惑之人,何必再揪心于朝中事再说,你也曾说过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
“密之兄,此言差矣,”黄宗羲双手按住竹床转过身来,见方以智手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后面半句话缩回去,一脸防备的模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以智把公文递过去,笑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得到一个当面责问摄政王的机会。”
黄宗羲接过来,草草看了一遍,扔到身边,道:“此乃乱命,我不会从,你也不许去,否则你我隔袍绝交。”
方以智走过去把公文收好,问:“太冲,你不想知道摄政王召我们去南京于什么吗?”
黄宗羲非常倔强,道:“不论做什么,你我既然决意只做传道解惑的人物,不必再去朝堂。”他用方以智刚才说过的话来反驳。
方以智笑道:“此行正是摄政王要我们去解惑。”
黄宗羲冷笑道:“他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去解惑?”
“摄政王要发行宝钞,专门请我们二人前去问计”方以智透露实情。
“什么,发行宝钞?”黄宗羲突然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问:“你是看我痛苦,特意来让我开心的吗?”
方以智神情严肃,道:“真真确确。”
黄宗羲突然变得很开心,道:“好,好,他要发行宝钞,就让他自取灭亡吧”
他二人不是只通八股的书呆子,对大明现存问题的弊端都很清楚。方以智问:“商号可用银票,朝廷为何不能用宝钞?”
黄宗羲转过身去,面朝窗外,不再说话。
“我决定往南京一行,你真的不去吗?”方以智于心不甘。
“你真的要去?”黄宗羲又掉过头来。
方以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受王爷大恩,王爷有召,当然要从。”
黄宗羲怒斥道:“你只记得翟哲救你,却不知道大义之所在。救你的人在朝廷,要杀你的人难道不在朝堂?”
方以智总算明白过来,黄宗羲真正痛恨的人是马士英。他父亲黄尊素是当年东林六君子之一,死在阉党之手,马士英是阉党。
“大义?”方以智哼了一声,道:“我要说我曾经投靠了顺贼,你相信吗?”
黄宗羲忍不住道:“那是马士英对你的陷害”
“朝廷连顺贼都能谅解,我那点冤仇算得了什么?”方以智不想重提往事,再劝道:“王爷尚未决定何时推行宝钞,召你我去正是垂询此事,以保万无一失。”
翟哲也正是看了黄宗羲写的有关税赋和田亩方面的书稿,知道他是有才之人,才请他前去。
黄宗羲长叹一声,道:“宝钞,是翟哲无法控制的魔鬼如今朝廷兵事频繁,翟哲动了发行宝钞的念头,只怕是军中缺少银子和赏赐,长久以往,宝钞滥发不可避免,此乃饮鸩止矣。”他近年来编写税费改制书籍,看过不少前人总结的宝钞发行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