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延儒入阁成为首辅后,往大江南北的缇骑就没停过。
香案上檀香冒着几缕烟丝。
中宫太监的声音尖锐:“宁绍总兵王之仁调任吴淞总兵,宁绍副将吴志葵调任吴淞副将。原大同副将翟哲升任宁绍总兵,大同参将萧之言升任宁绍副将。”宁绍总兵即是浙江防倭总兵,称呼不同而已,驻地包括宁波和绍兴。
如左若任台州参将,逢勤授军中协同参将,孟康、车风任军中游击将军,这些小调动有兵部公文下达,皆由才上任的浙江巡抚董象桓告之。
这一跪,虽然对着没卵子的阉人,翟哲心里很乐意。
双手恭谨收起圣旨,翟哲努力堆起笑脸。那太监却瞥过脸去,对一旁候立的王之仁一脸奉承的笑容,说:“恭喜王总兵!”
“公公一路辛苦了!”王之仁满脸喜色回礼。吴淞之地远富庶过宁绍,他调任那里当然更有开心。至于原来的吴淞总兵,则被调任至九江总兵,临近与流贼交战之地,有人走运当然要有人倒霉。
“不辛苦!”那太监对王之仁的态度近似屈膝卑躬。
翟哲尴尬站立在一侧,王之仁的堂兄王之心是东厂提督,不怪传旨的太监这个态度。
王之仁不理那个太监,转身拱手对翟哲说:“恭喜翟总兵!自翟总兵力救卢督师那一刻,我便期盼着翟总兵复职的这一日。”
“圣上英明!”翟哲回礼。不管是真是假,王之仁这番话说的他心里很舒服。
此次朝廷把原宁绍总兵高升调走,必然会带走他不少亲信,为翟哲掌控宁绍减少了不少麻烦。
先送走缇骑,再办了一场热闹的送别宴,王之仁带走了三千多亲信家丁。
“宁绍是我的天下了!”翟哲已经迫不及待。在大明奋战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坐上了总兵的职位,但不是凭借军功,却是借助银子和关系。嗯,还有那一场暗杀!季弘禀告那场暗杀中有不少蹊跷,张溥被捞起来的尸体表面之前他可能已经中过毒,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
宁绍总兵的变化其实在大明的官场毫不起眼。
半个月前,待罪的落魄马士英升任凤阳总督才是震惊江南官场的消息。阮大铖尽抛半数家产为周延儒复职助力,到最后却无法从中得到一点好处。阮大铖曾是东林党左光斗的学生,当年阴错阳差投到魏忠贤的门下,成为与东林党死对头的阉党中人。
阮大铖原本希望周延儒能启用自己,但周延儒与复社中人有密议,不得启用当年依附魏忠贤的阉党。张溥已死,周延儒不愿再激怒复社中人,不得不食言,请阮大铖推荐一人替代。阮大铖无奈,推荐了与自己交好的马士英,马士英一跃从解职待罪的巡抚升任凤阳总督。
得到总兵之位后,翟哲再无心顾及外事,有太多的事情摆在眼前,首要是完全控制宁绍镇的兵马。
宁绍总兵驻地在定海。
步卒在定海,水军在宁波府的定海后所。新总兵上任,副将离职,军中大笑将领心中忐忑不安。
上任后第三天,翟哲在定海后所设宴,请军中千总以上将领聚会。以他的眼光看宁绍镇士卒的习气,与要求相差甚远,好在他麾下有左若和逢勤的两个会练军的将领。
这一顿宴席,好酒好菜伺候着,军中将官吃在嘴里,心中可没那么痛快。新官上任,换新人除旧人是惯有的规矩,看新总兵麾下近四千人的家丁,各位头上官衔较高的将领心中愈发不稳当。
酒过三巡,翟哲端起酒杯站起来说话。
“我是新任的总兵,之前一直在江北与清虏激战,还从未在江南任职过。不过从今日开始,宁绍的士卒就归我统御了。各位都是宁绍的老人,熟悉这里,因此日后会多有倚重。”
说完这句话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这番话可谓是警告性十足,与清虏交战过的总兵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军中各将领把杯中酒饮下,眼光都落在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总兵身上。
“各位回去传达几个消息。”
“一、从今日起士卒军饷上涨三成,按月发放,不会再有拖欠。”
在座将领爆发出一阵喧哗,当总兵不克扣军饷如何发财?尤其在宁绍这个没什么油水可捞的地方。这些年从这里出海的海商越来越少,行贿的的银子还不够养家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