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身着盔甲的士卒推着两辆双轮小车顺着山道飞一般的冲下,身后跟着数十名鸟铳手、弓箭手和三眼铳兵。这些是从军中精选出来的锐士,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派上用场。
小车正前方密密麻麻固定了长枪,枪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等小车在山道中走到一半时,山顶传来两短一长的号角声。在关口酣战的士卒听见这个声音手上动作都慢了下来,且战且退。
“分站两边!”冲下来的千总大声呼喝。
两辆战车一前一后,飞速而下。八十步开外,战车后的弓箭手开始挽弓,铳手跟在战车后继续前进。
战车占据了过道四成的宽度,守军分列两边且战且退。见正前方一片坦途,推车十几个壮汉口中喊着号子,推动前列的战车旋风般冲向城头,枪尖像串血葫芦般把挡在正前方的清虏一直推到城墙边缘。
“杀!”才退后的士卒重新回头跟在战车后杀回,以战车为轴,将爬上墙头的守军切割成两段。后列的弓箭手手指不停拨动弓弦,但铳手一直没有动。前方敌我混杂,以火铳的精准度,打出去,究竟会击中对手还是自家人皆由天命。
“退后!”战车后的千总呼喊,号令兵吹角。
听清楚命令老兵推喝身边的正在一股脑追杀上瘾的汉奴,两百多守卒调转方向退向后方。待大多数士卒退后,前列的战车向后撤,后列的战车向前进,两车并排挡住了道路八成的空间,还有些没来得及退后的士卒从两列战场当中穿过。
山道中的局势演变成两军对峙,守军推着锐利的战车挡在清虏前进的路线,任由清虏爬上城头。战车后列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开始尽情的施放,才爬上城头的清虏是他们最好的靶子。汉八旗的士卒冲上山道像面对两只活动的刺猬,两辆战车或前进冲刺,或推后蓄势待发,两侧有甲士保护,真正的攻击全来自后方的远程打击。
“弓箭手,弓箭手,上墙!”在城头的露出脑袋的汉八旗士卒看清楚山道中的战局回头高呼。
杜度不明所以,不敢让女真弓箭手上城。
铅子和长箭乱飞,城头的堆积的死尸不断垒高,爬到云梯头的士卒努力扒开城头的尸首,道路越来越难通行。鲜血从城头滴落,染红了半面城墙。
守军手臂酸麻的弓箭手退后,后列的弓箭手前来补充。逢勤早知道汉人的弓箭手比不上女真人,所以设下放弃城头的策略,任由少量清虏登城,选择在山道中狙杀对手。云梯不是平地,清虏登上城头的速度没那么快,往前推进如同添兵战术,前者倒地,后者爬上,但永远无法威胁守军的弓箭手。
城门中被铁炮轰开的缝隙只能容一人通行,汉奴持长枪短刀守在两侧。清虏冲杀了几次眼看无法突破后,开始在外开扒城门,守军用超长枪和三眼铳在空隙中威胁,阻挠清虏的行为。
战斗从半上午一直持续到午后,耿仲明终于承受不住,向杜度请示退兵。山道太过狭窄,兵力的优势无法体现,让他有苦说不出。虽然他没能攻下山口,但让他看见了破敌之策。
“禀告旗主,对这道关口若这般死攻,士卒伤亡太大无法承受,怕只有八旗的勇士才能担此重任。”耿仲明先拍了女真人一记马屁,随后右手指向关口方向,“守军狡猾,垛口只建了一面,从里往外城墙无险可守,士卒爬上去就成了活靶子,唯一可行之策就是拆除这座城墙。”
“待明日先用弓箭手压制城头守军,盾牌手上城头吸引守军攻击,再出动大军把这两座城墙挖塌,没有这座城墙阻碍,那些贱民弓箭手必然抵挡不住大清弓箭手的神射。”耿仲明满头大汗,面对杜度阴沉的脸,一段话说了半天才表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