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萧之言问话,他扭头说:“尸首我带回来了,不过好生奇快,清虏竟然不用弓箭用匕首,我这兄弟死得好惨,被开膛破肚了!”王胡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露悲色,看样子死去那人和他关系不浅。
“兄弟节哀,等杀退了清虏,我给他好生安葬!”萧之言伸手拍了拍王胡子的肩膀,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算了,刀头舔血的活,迟早有这么一天!”王胡子收起悲色,扭头走回去。萧之言跟在他身后,等到随从士卒驻马的地方,见几个士卒正在从马背上解下一具尸体,包裹布鲜红。
士卒小心解开捆绑的布条,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双目瞪圆上翻只见白眼球,王胡子伸手摸了摸那张僵硬的脸,叹口气说:“死了也是个解脱!”
萧之言突然脸色严肃,说:“你不要动!”他弯腰掀开死者身上破碎的衣服,深褐色的血块凝固在伤口周围,死者身上有两处刀伤,一处从下腹部向上,划开整个腹腔,布条兜住了从伤口流出来的五脏六腑,但致命的伤口在左胸,一道狭窄的刀口刺入心脏。
萧之言细细看了近十分钟,众位围观的几个士卒大气也不敢出,他直起腰直视王豹子,问:“这个兄弟是怎么死的?”
“我们几个连夜赶路在山林中休息,让他巡逻看住路口,再后来我们听见惨叫声赶到的时候他就这样了,当时还有一口气,连句话也没留下!”王胡子不知萧之言有什么发现。
“这不是清虏的斥候所为!”萧之言指向伤口,“你看,胸口的刀口是致命伤,所以腹部这一刀是第一刀,没有人在杀死对手后还会在肚子补上这么一刀!”
“而这道刀口由下向上,只有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人偷袭才会造成这种刀伤。刀口入肉不深,正如你所说是匕首所为!”萧之言拉开裹布遮住尸体的脸,直起腰,说:“所以可能有人假扮成官兵或者逃难的百姓在为清虏探路,他前去盘查不小心被偷袭到了。”他想起了七八天前在山道中看见的那个孤身逃难的中年人。
“汉人为清虏探路?”王胡子紧握刀柄的手青筋迸出。
“那有什么奇怪,没听说这次入侵大明的清虏中有一支汉军吗?”萧之言轻轻摇头,扭头对一直紧随自己的亲兵说:“传我命令,凡巡逻时再碰见逃难的百姓马上包围住通知我,若是孤身一人立刻拿下,抗令者杀!”
“遵命!”传令兵飞驰离去。
“将他安葬了吧!”萧之言心中沉重,他这么做聊胜于无。斥候营监视大同南下朔州的道路是为了探明清虏大军的行踪,若想捕捉一个熟悉地形的奸细完全没有可能。
随后几日阿巴泰的大军一日只行二三十里路,像乌龟般从大同进军朔州,一路等多尔衮的大军到来。萧之言每日探清军情上报,斥候营退向朔州城下。
此时的山西镇充斥了对翟哲的骂声。
不知是何人宣扬传播,几乎所有的逃难百姓都知道此次清虏入关是为大清贝勒岳托报仇,而杀岳托的那个人正是从草原投入大明的大同府参将翟哲。老百姓顾不上朝廷大事,他们最直观的印象是谁给他们带来好处,谁给他们带来灾难,面对离家之苦和对清虏的束手无策,他们只能将足以淹死人的口水吐在翟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