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张家口集市在微弱火把的光亮照耀下一片忙碌,又有一支商队要前往辽东了。
察哈尔人占据张坝草原后,范永斗暂停了发往盛京的商队。但一个月来,除了偶尔会在集子里出现牧民,察哈尔人从未打扰过这里的生活,连牧民买卖也很公平,不像从前那样随意欺辱汉人。
一个月后的盛夏之时,八大家尝试发了一支小商队前往辽东,除了偶尔出现的汉人马贼追踪外,没有意外发生。接到消息后,范永斗知道那支马贼是谁人马,翟哲在向他示威。
随后的夏秋天,发往辽东的商队一直连绵,汉人的马贼也消失不见,没人再来打扰他们,空旷的草原任由商队行走。
“小心点!”护卫见伙计正在抚平马车上翘起遮布,上前警告。
装满货物的马车被捂的严严实实,不漏一丝缝隙。
东方微白,道路明朗。
大掌柜一挥手,“吱呀吱呀”的木轮轴挤压声中,商队缓缓出行。这支商队的规模比往常相比并不算大,马车行走速度缓慢,骡马好像费尽力气才能拉动拖车。
这个时候,张坝草原的察哈尔人还处在梦乡中。商队出了张家口立刻拐入稀疏的丛林草原,那里能隐蔽商队的行踪,无论有没有用,被遮挡住还是能够护卫伙计们增添一份安全感。
二十多辆马车在艰难的行走,草原上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
第一天,老练的伙计和护卫如常安排出行宿营,没有意外发生,他们完成了全程的十分之一。
次日午后,商队进入朵颜草原,察哈尔人很少会来到此地,商队的掌柜松了口气,继续催促伙计加紧驱赶骡马。往前行走不到一个时辰,担任警惕的护卫突然大喊:“察哈尔人!”
掌柜回头,北方灰色的草原上一列骑兵紧紧追赶而来,看架势超过千人。
马上的骑兵在张牙舞爪,蒙古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逃是逃不了的,“停下来!”掌柜举起右手,匆匆命伙计将商队马车围成一个圈,等待蒙古人的到来。
小半个时辰后,蒙古骑兵追上商队,战马环绕商队盘旋三四圈,从骑兵中出列一个年轻人,问:“商队运送的是什么东西?”
“粮食、茶叶!”掌柜连连作揖。
“跪下,见到蒙古大汗竟然如此无礼!”旁边有人怒喝。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察哈尔新任大汗额哲吗?掌柜匆忙趴伏在地,乞求到:“大汗赎罪,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大汗!”
“马车里是什么?”额哲又问了一句。
趴在草地的掌柜不敢再答话,全身如筛糠般颤抖,从头到脚皆被恐惧笼罩。
“打开马车!”
立刻冲上去四个骑兵,掀开马车上遮挡的布帘,里面竟然还有一层包裹。骑兵用弯刀划断捆绑的绳索,整整齐齐的盔甲兵器露了出来,二十四辆马车全被掀开,其中藏的东西皆是如此。
“这是粮食吗?”额哲冷笑。他早就听说张家口的汉商会私运大明的兵备给辽东,等了几个月终于有所收获。铁制兵甲比粮食更重,火车脱运留下的车辙也会深很多,这一切怎能逃过老练的察哈尔斥候的耳目。
额哲只有一次偷袭商队的机会,必然要等待最贵重的物品。
“全部带回去!”这么多的兵甲要是从土默特的那个汉人手中购买起码要两三千匹马,而且还没有现货。
护卫被卸下兵器,面对蒙古骑兵他们可不敢抵抗。
这支商队是八大家今年生意中的重中之重,本来范永斗也不想冒险,但从辽东传来消息,皇太极东征朝鲜获取宝物无数,其中高丽参就有数车,而这些东西在大明的达官贵人中极受欢迎。能从盛京获取货物的可不仅仅有晋地商号,蓟辽镇的商人也时常在那里出没。再加上数月来察哈尔人表现的极为乖巧,才让他坠入额哲的陷阱中。
商队才迈入草原,身处宣府的范永斗就隐约有些不安,三日后立刻派信使出塞往辽东联络,一直如石沉大海。
半个月后,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范永斗几乎已经确定商队一定出事了,心中被懊悔笼罩,这笔损失可不小。
张家口外的草原平静如昔,再看时范永斗才明白那里杀机四伏,看来这个察哈尔的新大汗比林丹汗要狡猾的多。
由大明往辽东的道路可不止草原这一条,八大家的信使从蓟辽镇边关出塞直奔沽源城,告之岳托。
盛京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