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十万察哈尔部众长途跋涉临近归化,两个月间远赴漠北又返回,人马牲畜皆疲惫不堪。
女真大军追踪到察哈尔人的行踪,如影随形,没有牧民作为累赘,大军行进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当得知漠北三汗拒绝接纳林丹汗后,皇太极知道自此一刻起蒙古完了,辽阔的草原将成为女真的后花园。不能握成拳头的五指只会是盘中之餐。
女真大军不再有后顾之忧,行动迅速,归化城将是决战地。
归化城。
林丹汗重归此地,心中只有挫败,他痛恨所有的蒙古部落,眼睁睁看着察哈尔人被女真大军追的满草原的跑,无人伸出援助之手。四周牧民看向他的眼光,惧怕的、同情的、憎恨的,那都不应该是看向蒙古大汗的眼光。
深夜,林丹汗独自来到成吉思汗的墓前,彷徨无助。
伟大的先祖啊!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吧!他自幼将陵墓里的那个人当做自己的目标,只是自己的人生之路与他大相径庭。
回归化两日后,林丹汗召集部众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祭拜仪式,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随即准备率领察哈尔牧民移动成吉思汗之陵由托克托草原西渡黄河,逃入河套。至此他仍然认为那陵墓中的衣冠能赐给蒙古人力量。
察哈尔人重返归化,十万疲惫的牧民乱哄哄,当然逃不了土默特斥候的眼线。
归化城南侧,和林格尔山区。
得到天水滋养的草木长势茂盛,雨水带来的雾气笼罩了这里的秘密。
土默特老弱妇孺都躲入深山老林,乌兰公主已将青壮牧民挑选出来,编制成一万人的骑兵,交由格日勒图统领,这土默特人最后的实力。
汉寨中,训练了一年骑兵也做好了战斗准备。翟哲将从范永斗手中匡到的三百副盔甲配给了雷岩谦部下的边军,好钢用在刀刃上,汉寨骑兵多马贼出身,只有边军才习惯穿戴盔甲作战。范永斗很给他面子,清一色的重盔重甲,比雷岩谦在榆林卫的装备要强得多。
雨季过后漠南一直是阴天,夜晚,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每日,萧之言和车风都率领技能最好的斥候骑兵远远窥视归化,关注混乱不堪的察哈尔牧民的动静。
汉寨中,翟哲、乌兰公主和格日勒图共聚一堂,这里是各部统领的集聚地。
斥候将情报传入汉寨,察哈尔牧众开始向君子津渡口迁徙。
“女真人离归化不知还有多远,现在的察哈尔人如同丧家之犬,毫无战意。也许我们可以抓住机会偷袭他们一次,不但可以抢掠牲畜,还可以向蒙古各部及女真人显示土默特人并没有衰亡。”
翟哲的胆子很大,说出来的话让在座的各位都很吃惊。这是他深思熟虑的计划,土默特人打一仗能获得的好处太多,其中的诱惑让他不得不动心。
刚回汉寨的萧之言拍案叫绝,道:“好主意!等察哈尔大部都渡过黄河时,我们偷袭落在最后面的部众,此战必胜。”他还从未经历过大规模的骑兵战斗,想想都兴奋难抑。
“好,打一仗!我们土默特人也被欺负够了。”格日勒图也拍手赞同。
乌兰的脸色也泛出一丝红潮,说:“我听各位的!”
土默特人被凌辱够了,人人心中都憋了一口气。
托克托草原的君子津渡口,牧民拥挤。
汗帐骑兵率先过河探明河套草原,阿穆尔忧心忡忡的向林丹汗报告:“河套草原的土默特人消失了。”
“漠南草原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他们,该逃的都逃了吧!”林丹汗心中颓唐,扭头看向归化城方向,说:“渡河吧,我们没几天时间了!”
十万部众从君子津渡口过河场面壮观,除了人还有牲畜,那是蒙古人在草原生存的依靠。雨季后水位升高,青壮牛马过河并无碍,但老弱牲畜并牧民都要乘坐羊皮筏子过河,行动缓慢。
第一日,日夜兼程,渡过四万部众。
第二日晌午,察哈尔汗帐渡河,林丹汗命令留在最后的阿穆尔:“我先走一步,今晚连夜所有的部落都要过河,明日迁徙往漠西大草滩方向。”
“遵命!”
连绵的小雨让草地变的湿软,干枯了一年的草原仍在贪婪的吸收水分,仿佛在为下一个旱季做准备。
阴天,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山了。
君子津渡口,察哈尔人点燃了火把,人声嘈杂。脾气暴躁的蒙古武士大声咒骂,偶尔对自己身边行动迟缓的牧民挥动马鞭。
萧之言领两千多骑兵在松软的草原上轻松的行走,悄无声息,他是这次偷袭的右翼骑兵。汉寨的亲兵伴随他身边,走在骑兵队伍的最前列,他们刻意的压慢战马的速度,以防没有行军经验土默特人的队形松散。
远处黄河渡口的火把成群,宛如白昼,那里就是目标。
萧之言暗自估算距离,催促着胯下的战马小跑加速。两千骑兵的行进速度加快,密集阵型下战马相互挤压。
几里路外的左翼已响起了喊杀之声,那边是翟哲和车风的骑兵,一定遭遇了察哈尔人的斥候。
黑暗中,燕七挥动长弓指向光明处,下令:“冲过去,杀死他们。”
马贼亲兵在前引导,两千骑兵驰骋如同蛇行一般避开君子津渡口的正中央,包抄向渡口右侧,被催促的战马焦躁不安,发出声声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