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太子在东宫也没睡下,下午将人手派出去之后,他还处于兴奋莫名中,想象着赵致然被芊寻道童等人围杀的惨状,忽然又有些懊悔:“应该嘱咐一句,让他们问问赵致然,当日查封通达赌坊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到了夜色降临时,他又变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开始考虑刺杀赵致然的后果。自己这么干是不是太鲁莽了?万一芊寻道童等人不慎留下了蛛丝马迹,被其后查案的东极阁追踪到线索,自己该怎么办?
越想这个问题,太子就愈发不安,在殿中走来走去,苦思着各种补救措施。
要不然,等芊寻道童他们回来后,自己跟老师说一下,将这伙儿人灭口?反正是东海来的散修,被灭了口,也没人知道吧。
这个朱隆禧到底要不要灭口呢?自己才认其为叔父,这么做似乎不太合乎道义啊。忽然又想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回头定要打听清楚朱隆禧的家眷所在,好生照顾他们。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太子妃在帐内连连催促也没有用,他根本无心睡眠。
忽有太监入殿禀告:“显灵宫宫院使段朝用叩见......”
话没说完,段朝用已经大步流星进了寝殿,帐内的太子妃“啊”了一声,抓过锦被裹住身子,缩成了一团。段朝用冲床帏处瞟了一眼,舔了舔嘴唇,向太子道:“太子殿下,请随为师出宫。”
太子哆嗦了一下,预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问:“老师何意?如今天色已晚,似乎不宜出宫……咱么这是去哪儿?”
段朝用催促:“到了地方再说,快些!”
太子还在问:“老师,事情办成了?还是败露了?”
段朝用笑了笑,没有回答,吩咐小太监将太子的朝服取来。那小太监不敢违抗,很快去后殿取了金黄色的太子朝服,几个被唤醒的宫女一起动手,在段朝用的不停催促下,将朝服穿好、朝冠戴上,段朝用一把拉住太子,向外奔行。
太子哪里跟得上段朝用的步伐,段朝用干脆提起他的玉带发力疾奔。
不多时,太子忐忑不安中被段朝用提到太庙,进太庙的路上,见了顶盔贯甲的大队军士,见了肃立以待的上三宫修士,心中慌乱,脚下已经有些发软了。
朱先见站在寝殿前的高阶处,上下扫视了太子一番,微笑道:“太子莫慌,一切有伯父与你做主。”
太子颤栗着问:“伯王,孤只是临时起意,非是刻意为之,是孤糊涂了,不该动赵致然的心思,孤知道错了......”
朱先见瞪了他一眼:“太子有什么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杀一个赵致然而已,哪里来的错?”
太子被这一眼瞪得更加迷糊,又哀求道:“伯王,你们这是要......造反么?孤什么都不知道啊,能不能饶过孤?”
哪怕他一再哀求,朱先见也压根儿毫不理会,将他拽入享殿,吩咐值守修士将殿上的垂帘升起,露出汉白玉华表。
华表上方的石犼兽依旧在有条不紊的炼化精露,精露滴落于承露盘中,顺着石柱而下,浸润于底部莲座之中。
比起几个月前,莲座之色愈发显得赤红了。
太子惶恐道:“伯王,这是......”
朱先见道:“恭请太子入座莲花。”扯着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拽起,送上莲花座中。
太子还想再动,却被朱先见一张禁制符贴在脑后,顿时无法动弹。
朱先见示意之下,两名修士上前,在太子怀中塞了一件法器,太子低头想看,脖子却一丝一毫都低不下来。想要开口询问,舌头也转动不能。但他不是傻子,到了此刻,也知大事不妙,眼珠转向段朝用,以目光向自家老师求救。
段朝用安抚道:“太子稍安勿燥,自有我等挡在前面,大事底定之后,一切便可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