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不置可否却又提到了朱运才,“朱通判不肯直言他已经侦知饶州淮王嫌疑最大,如此暗示,为的就是暗示我之态度,元长说说,我该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米琰心中明镜一般,看來镇虏侯已经下定决心要搅合这唐浑水了,但是饶州毕竟在江西,距离南京并不近,三卫军的手再长,也未必能伸到江西去吧,
“镇虏侯难道真就相信了那竟然和尚的预言之辞,”
“你知道的,我素來不信这些神鬼之事,不过,朱通判的调查口供也证实了此前的判断,”原來,朱运才在静然死后,将正心和尚也下了大狱,拷问之下得知,近月以來灵谷寺中多有江西口音之人进香问佛,更曾与静然密事对禅,这其中可谓是多有蹊跷,想來,那竟然和尚就是如此窥得了隐秘,不想竟也因此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只可悲的是,那正心和尚,一心以为扳倒了静然就能夺得住持之位,可眼下却也是身陷囹圄,满身的拷问之伤,李信估计那朱运才可能会以此为契机,将灵谷寺这许多年非法所得悉数充公,至于穷治多年陈积的案件则不可能,毕竟牵涉着众多在背后包庇过静然的官员,得罪的人多了显然不符合他的本意,再说,静然已死,一切都已经随之化为烟云,想來那些曾为淫僧张目的官员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镇虏侯容禀,史可法在池州剿黄梅贼,何不借此人之兵,又不靡费三卫军一兵一卒一粒粮食,”
李信欣然点头,“一兵一卒不费,粮食却要破费许多,元长可知史部堂在南京户部那碰了钉子,”
米琰微感诧异,
“难道史部堂这一回半粒粮食都沒带走,刚刚不是拨付了三十万石粮食给南京户部吗,何以郑三俊一毛不拔,”
“这也怪不得郑三俊,眼看着往竟是发漕粮的日子就到了,他手中的钱粮肯定是入不敷出,所以,咱们才能用三十万石粮食,买了那老头子的默许支持,由着咱们在应天府折腾引水渠之事,”
米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颤声问道:“难道镇虏侯准备由三卫军中拨粮给史可法,”
五万石粮食装船西进,在和州追上了愁眉不展的史部堂,他请饷不成,又输给了李信,受淫僧静然连累,更是丢尽了颜面,不得已停在和州四处筹饷,无奈四处碰壁,在得知南京有粮船西进正是为寻他而來时,史可法忍不住涕泣不已,这五万石粮食可真真是雪中送炭,解了他池州军中的燃眉之急啊,
他得知这许多粮食是由李信三卫军中拨出的军粮时,苦笑连连,也禁不住由衷的赞叹了一句,“此贼倒是有些胸襟,舍了五万石粮食邀名,今日我史可法就为了数万将士的肚腹卖他一些薄名,”
当史可法的话传回龙潭军中时,米琰哈哈大笑:“史部堂的薄名只卖五万石粮食,是有些便宜了,不过镇虏侯这五万石粮食花的可谓是以一当十,”
话虽如此,米琰也对这位史部堂甚为感佩,他为了军中粮食宁可有损声名,也硬受了这五万石粮食,使得自己成为人们说起镇虏侯胸襟博大时的垫脚石,这在那些把个人名声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的士大夫里,也算是尽公不顾私的典范了,只可惜为人迂阔了一些,又敌视武人出身的镇虏侯,只怕将來是敌非友啊,
但让米琰所想不到的是,李信居然借着静然大和尚一案,责成应天府通判在南京大兴狱事,以谋反案被抓的商贾士人竟不下百人,而这些人力大多与江西饶州,或多或少都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既然只抓而不动大鱼,就谈不上得罪城中权贵,应天府通判朱运才也放开了手脚,只要拷问口供中攀咬出來的,便不问是非一律捕拿下狱,
最后竟连孙鉁都有些坐不住了,特地将朱运才叫了去问话,说他是不是小題大做了,朱运才则斩钉截铁的回道,江西事月内恐有分晓,到时只恐南京受波及,有人趁机作乱,而今大肆捕拿实在是未雨绸缪,
孙鉁对此不以为然,但是既然连李信都认为有必要哦这么做,他就也默认了下來,
四月底,惊天的消息传來,江西淮王扯旗造反,率军杀入南直隶池州,史可法兵败撤往安庆府,
对这个消息,孙鉁直呼不可能,他与米琰一样,实在知道藩王的处境,像淮王这等小藩王,别说车企造反了,只怕连影响地方施政的能量都沒有,
紧接着,三卫军派往江西的密探也带回了消息,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原來淮王谋反,勾结的正是黄梅贼,并发布檄文,声言一月之内打到南京城下,让南京百官早些投降,不要负隅顽抗,不但如此,位于庐州西南一带的革左五营也有趁势向南,直逼安庆的态势,一时之间,江南留都之地顷刻便要沦为战火蹂躏的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