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屋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两件事都是顶顶棘手,粮食是百姓的天,万万不能忽视,而军队又是李信赖以生存的根基,更是马虎不得。这两桩事都是近忧,都迫在眉睫的需要他拿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商社的粮食还有多少?必要时可以拿出来应急,总应当能挺过这一段艰难时期。”
黄胜由宣府得到了不少未烧毁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都存留在镇虏卫,万一太原危机可以拿出来赈济灾民,稳住局面。但这个建议立即就遭到了太原知府田复珍的坚决反对。
“太原用粮大体分为三部分,一为军二为民三为宗室,其中宗室岁入足够自给自足无需地方负担,重点在军与民,难点也在军与民。”
田复珍停顿了一下,整理了脑中的思路又继续道:“商社毕竟是私产,又与大将军密不可分,若是由商社取代官府放粮,恐朝廷上有所猜忌……”
话到此处不必再明说,明朝本来就猜忌武将,而武将又出私产来往军中百姓卖好,到时候被朝中别有用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可就被动之极了。
“若以山西布政使司的名义来促成此事呢?”
一向在这种民生大事中不甚发言表态的郭师爷却道:“大将军认为有几成把握可以说服几大商社的股东们同意此事?”
由春入夏之际,边墙外的蒙古鞑子肆虐严重,商社财货屡屡被劫,损失颇为不小,而宣府得到的粮食,有很大一部分人,包括黄胜都希望高价发卖给同样缺粮的满清鞑子,好狠狠的赚上一比。
若是按照李信所言,商社名利皆无,明显不符合商人逐利的原则,想必此事的阻力不会小了。这一番问的李信内心之中有几分纠结,沉下心去,准备想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将这批粮食用之于太原府的百姓。
高时明却嘿嘿笑道:“想来是李将军习惯了任何事情都独自解决,别忘了你的身后边还站着朝廷,有万岁做坚实的后盾呢!”
“难道还真要指望朝廷?”
下半句李信却没说出来,若朝廷真能指望上,陕西、河南连年的旱灾又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又怎么可能有数十万的百姓造反成为了祸乱天下的流贼呢?
“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高时明似笑非笑。田复珍同意这个意见,“的确应当上报朝廷,咱们接过来的烂摊子能有几日的局面已经是十分不易,而太原府又养活了几乎半个山西的百姓,朝廷没有理由对眼看就要发生的灾祸坐视不理。”
这等质疑朝廷之言,搁在以往,田复珍不会当众说出来,但经历了几次三番的人生起伏之后,他已经看透了朝廷上下的做派,恐怕就算上书了朝廷,紫禁城中的皇帝就算想重视恐怕也要力不从心。不过,有枣没枣都要打上一竿子,万一能捅下来个大大的惊喜呢?所以,他十分同意高时明的意见。
“至于派去朝中的使者,有一个人倒是绝佳的人选?”
“谁?”李信下意识的问道,与高时明异口同声。
“宋显礼!”
李信当即便想了起来,正是审理卢金吉孽种卢兆林奸杀厨娘红姑一案的那个堂官,此人的原则性和责任感还真就适合进京据理力争的角色。
向朝廷上书请救济的方案定下以后,李信仔细过问了一下南方的战事,春末夏初突然复燃的张李流贼竟然在杨嗣昌统揽全局的打击之下迅速的又萎缩下去了。
这其中有两个人脱颖而出,一个是左良玉,另一个人则让李信吃惊不已,竟然是他的堂兄李用。
左良玉得了沈王的兵马一路杀进潼关,追着张献忠进了四川,一路斩杀流贼无算。而李信的堂兄李用本来是率北镇副司往山西去的,结果误打误撞一路杀过了黄河,一路上集结了一大批明军溃兵,分别在开封府的陈留与郾城打了两个决定性的胜仗,由此得到了坐镇开封城中杨嗣昌则的赏识,任用他领兵一路追着李自成再次进入了湖北大山之中。
这让李信心中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一时间对这位自己从未谋面过的堂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当田复珍得知此事之后,却郑而重之的警告李信,这件事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