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十四哥所言,你我兄弟还真要好好笼络一番,只怕汉人死脑筋,一根筋挺到底,谁知他是不是真心?”
多铎弯子转的很快,所言也不假,汉人讲求华夷大防,这一层天然的壁垒,阻碍了多少汉人能为大清所用。多尔衮一双眸子里罕有的射出点点寒光。
“不为大清所用,就只能让他去地府,为南朝列祖列宗尽忠去吧!”
“十四哥明鉴!”
多铎大为赞同。
不多时,陆九被领了进来,将李信扶走。
李信的帐篷被特地多尔衮安排在紧邻自己大帐的位置,以示礼遇。陆九将人事不省的李信置于榻上,恨恨抱怨道:“喝死算了!鞑子的酒好喝吗?”
突然一双大手抓住了陆九衣领,陆九愕然,再看李信,一双眼睛紧盯着他,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十,十三哥……”
陆九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异,一丝欣喜,他终于明白,十三哥是在装醉麻痹鞑子。李信制止了陆九继续出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投靠鞑子,你当十三哥猪油蒙了心么?千万要谨言慎行,不得鲁莽,莫坏了大事!”
“嘿!俺说吧,投鞑子这么不靠谱的事十三哥是做不错来的。俺这就去告诉赵麻子他们……”
陆九同样压低了声调,但一颗心已经欢喜的乱颤。诸位兄弟宁可回去落草,也不愿给鞑子当牛做马,但为形势所迫不得已才都来了鞑子大营。
“慢着,这事你知我知,绝不可再对第三个人说起,回去一定要把兄弟们安抚好,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刚刚穿越在牢中时,陆九这同乡汉子便对他言听计从,任教习时他顾虑到影响问题,对昔日那些服苦役修城墙的响马兄弟们没有半分关照,却没想到刚刚要有改善又将他们带到九死一生的境地。
这是个善恶不分的时代,别看这些九尺汉子一个个都是道上响当当的贼寇,但却未必是恶人。那些官军差役虽然顶着官家身份,却未必都是好人。
至少,眼前的这些汉子都是真性情,只要他这个十三哥一句话,便敢水里来火里去。所以,他不仅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还要安全的将这些人一个不少的带到他理想中光明大道上去。
思来想去间,便又转移到多尔衮身上。这个多尔衮虽然爱才,但器局比起乃兄皇太极却要小了许多,也难怪后来他死后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但此人与皇太极一样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极端的自信。
自信是一个人的优点,也是柄双刃剑,既能让一个人功成名就,也可以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多尔衮自信他将威逼利诱的招数使出来,由不得自己不束手就擒,李信便让他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让其充分领略收服一头野马的成就感。
李信不否认多尔衮谋略过人,其略施小计自己便被逼的反出高阳城。果真再坚固的堡垒,内部也是脆弱易破的。
次日,天还没亮多尔衮就着人来请李信,待李信赶至中军大帐时,包括多尔衮在内所有满汉将领均已经盔甲整齐。多尔衮等的就是李信,上前一把拉住他殷殷笑道:“走,咱们去前敌观战,先生可知本王准备如何破你这高阳城?”
“李信洗耳恭听!”
笑容继续在多尔衮脸上绽开,他似乎早就料到李信一定不服自己有能破了高阳的办法。实际上,他苦思一夜也没想出来,究竟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来攻下这座被武装到牙齿的弹丸小城。四面围城可以,却不能四面攻城,一是兵力所限,四面攻城损失过大,不如专攻一面。二是不给敌人留下活路,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死中求活之心,按照南人的说法叫“围三阙一”。
高阳城的花样并没有多复杂,这种改造的好处,明眼人一眼就会看的透。因此尚未来得及改造的南城便成了多尔衮此番攻击的重点位置。
连夜砍伐木头打造而成的楼车,其下数百人随时整装待发。十门铁炮整齐的摆放在辕门前,专职炮队的恭顺王孔有德带着麾下汉军亦是收拾停当,齐齐的在铁炮后站了一溜。汉军与八旗甲兵则列阵于在往辕门里,牛角呜呜吹响,整个队伍在瞬间行动起来,缓缓直朝高阳南门而去,所过之处卷起团团黄尘。
鞑子主力的声威果真不同,李信随多尔衮到高阳南门之下时,清军士兵已经发动了对南城墙的第一波攻击。李信眯眼看着,如所料不差,这第一波攻击恐怕会被层层的地雷所吓阻。果不其然,地雷的爆破之声此起彼伏传了过来,因为爆炸所掀起的黄尘将整个南门外笼罩的几乎不见天日。
冲在排头的兵士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器,纷纷后退,后方的督战队则亮出手中大刀,凡有逃跑回来的,毫不留情刀刀见血。李信讶然,清军缺少兵员,如何会如此残暴治军?待仔细观看,才发现些端倪,冲在最前方的很多人还穿着明军罩甲,想来是此前战败被俘的明军吧。
多尔衮到和鳌拜面对地雷阵应对手段竟然都是以大明的血肉之躯填命排雷,难怪有老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清军用这种血肉之躯铺路,一步步透过雷区,终于抵达城墙下。
与此同时,楼车云梯开始缓缓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