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眨了眨眼。
“太师的意思我明白,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细水长流才是长久之道。”
他直言道,
“一切顺其自然,佛讲缘法,我不会推波助澜。”
啪!
徐风雷打了个响指。
“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对了,我有个问题……”
他正欲再聊,茶室的门却是忽然被推开,一个小厮快步上前,将一封信递到了他的手中,并耳语了几声。
“哦?”
“孙真人有事找?”
徐风雷有些讶异。
孙思邈很少主动找他,更不用说是以这种写信的形式。
带着几分疑惑,他拆开了信件,随意扫了几眼。
信上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是叫他快些回京,有要事商量。
“孙思邈孙真人?”
玄奘略一歪头,轻声问道。
徐风雷点了点头。
“是,我与他是忘年之交。”
他回应道,
“他很少给我写信,看来是有要紧事。”
“本来先在你这多待一阵子,聊聊佛法的,现在没办法,只能先回去了……回头到了长安,咱们再聊。”
玄奘微微颔首:
“若是别人,我定推辞。”
“但要是太师,哪怕是正在翻译佛经,我也会停下来,与太师一叙。”
徐风雷嘿然一笑。
“那看来我面子很大嘛……哈哈哈,不扯了,先告辞了。”
“对了,你这小箱子和装满西天图的大宝箱,我可得都带走!”
他起身离席。
“那是自然。”
玄奘亦是抱着箱子,起身相送。
……
数日后。
长安,孙思邈住处。
和晋国公府的气派相比,孙思邈的住处就显得很简朴了,前院是个医馆,由他的一些入门弟子坐馆问诊。
后头是一片药圃,再往后便是住所,只有几间平屋。
平屋之内,徐风雷目光越过孙思邈,打量着面前之人,
此人身形瘦削,目光炯炯,倒也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
他身上的素衣道袍,代表着他的道士身份。
“徐公,贫道稽首了。”
那道长捻了个手诀,朝着徐风雷行礼。
“道长你好。”
徐风雷倒是比较随意,略一还礼,便看向孙思邈。
那神情便是在问——
急急忙忙叫我来干嘛?
孙思邈神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介绍道:
“这位,是祖天师张道陵之后,龙虎山第十二代天师,张恒。”
徐风雷恍然。
“原来是张天师,失敬失敬。”
他又打了个招呼。
“不敢,不敢,徐公唤贫道德润便好了。”
张天师连道,
“早就听闻徐公大名,今日一见,方知真士。”
徐风雷咧嘴一笑,抬手道:
“我哪是什么真士啊?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坐吧坐吧。”
“老孙头,你这有酒吗?招呼着哇!”
孙思邈一愣。
“老夫这没别的酒,药酒要不要?”
徐风雷眼睛一亮:“可以啊!我要喝虎骨酒!那玩意儿听说是大补啊!”
孙思邈:“……”
张恒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孙真人曾经在秦岭救助猛虎,那猛虎通灵,甘愿陪伴孙真人左右,为他护法。所以老虎是孙真人的伙伴,他怎么会有虎骨酒呢?”
“贫道倒是带了两坛竹叶青,徐公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徐风雷挠了挠头。
“还有这回事啊……哈哈,好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片刻间。
三碗酒已然倒上,张恒张天师亲自倒酒,将酒碗送到徐风雷面前。
徐风雷看了孙思邈一眼。
孙思邈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不发一言。
到这里,他不用想也明白——定然是这位张天师有求于他了。
“来,先干一碗尝尝咸淡。”
徐风雷主动端起酒碗,发话道。
“好,请。”
“请。”
张恒和孙思邈皆是端起酒碗,将其一饮而尽。
竹叶青口感清冽,后劲却是十足,一碗酒下肚,三人皆是周身发热,一丝红光上了脸。
啪嗒。
徐风雷放下酒碗,笑吟吟的道:
“直接说吧,究竟怎么个事儿。”
“我这正在外忙呢,孙真人一封书信就把我召了回来。”
“换作别人,哪怕是皇帝的圣旨下来,我也不带这么麻溜的。”
这些年来,孙思邈帮他太多了,亦师亦友。
所以不管是什么事儿,一律按照急事办,他是绝对不会马虎的!
“贫道知道,全赖孙真人之功,才能得见徐公。”
张恒也是放下酒碗,正色道,
“既然徐公要贫道直说,贫道就不拐弯抹角了。”
“徐公应该知道……去天竺求取真经的玄奘法师,已经返回大唐了吧?”
徐风雷眉头一挑。
“知道啊。”
我刚从玄奘那被你俩拐回来呢!
“玄奘法师,的确是个传奇。”
张恒感慨道,
“天竺国远在万里之外,一路上不知道多少艰难险阻,他竟能奇迹般的克服,成功求得真经,返回大唐。”
“这份大毅力,大决心,配得上他的成就,配得上传奇之名。”
“如今,长安已是有些躁动,上至皇室贵胄、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这些日子谈论的都是玄奘法师,对他的回归,是翘首以盼。”
“可以预见的是,他真正踏足长安的那一刻,必然会全城沸腾。”
“佛法,将要大兴于唐啊!”
从这番话语之中,听得出来张恒的欣赏和钦佩,也听得出他有几分羡慕。
但更多的,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