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的中心,太初神境的入口边缘。
随着空间的一阵剧烈扭曲,七个来自深渊的暗影穿出太初神境,现身于这片俯临当世的神界空间——亦是云澈的掌御之地。
“神……界……”
陌悲尘低念着,他缓缓的环视着四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双瞳之中色彩定格,难辨哀乐喜悲。
“如此低等和脆弱的法则,如此污浊的气息,这当真是当年神族与魔族所在之地?”南昭冥目中七分激动,三分蔑然。
“神官大人曾言,依照【这个世界的时间轮】,距离神魔皆灭,应该只过去了百万年左右。”陌悲尘闭上眼眸,口中一声低吟:“短短百万年,竟衰落至此,可见此世生灵,何其卑残。”
“如此卑贱的生灵,却鸠占这神魔之地和他们留下的传承,尽享着这般没有渊尘的世界。呵……咯咯……”南昭光的低念之中,混杂起咬齿欲碎之音:“可笑……可恨!”
而这番话,也让几人身上同时陡升起阵阵难抑的狂躁与暴虐气息。
“渊皇悲慈,最不容恶争、欺凌与滥杀。”陌悲尘道:“如今的深渊能这般安平,皆拜渊皇之恩赐。”
“此地虽卑,但亦将成为渊皇驭下之地。我知你们心中之忿。但,渊皇尊临之时,想看到的定是此地的俯首恭迎,而非血洗之后的恐惧瑟缩。”
陌悲尘斜眸:“这亦是神官大人的告诫。我们作为秉承着无尽荣耀的先驱者,必被永铭历史。因而,无论为了渊皇还是为己,都当克制己欲,做该做的事。”
陌悲尘之言让另外六人都是神态一凛。
南昭冥微吐一口气,道:“通道已成。再有五十年,渊皇便可聚众神之力尊临此地。五十年虽短,但这个以神主为尊的世界,以我们之力,短短数载便可完全控驭。在那之前,适当的释放,倒也并无不可。”
“五十年?哼。”陌悲尘却是冷哼一声:“你忘记【时间黑潮】了吗?”
南昭冥先是皱眉,随之脸色一变:“难道说……”
陌悲尘抬手,掌心现出一枚黑色的轮盘:“每一批先驱者,神官大人都会赐予一枚时间轮盘,用以校对时间。你们自己看吧。”
轮盘之上黑纹遍布,隐绽暗光。而这些黑纹之下,封筑的是一个绝对独立的时间领域。
时间领域之中,一点星辰般的明光在快速的游移着,如被暴风席卷中的萤火。
“十……倍……”南昭冥脸色快速变得沉重:“也就是说……只剩五年!?”
五指一收,黑色轮盘消失于陌悲尘手中:“另有一事,你们最好记牢。”
陌悲尘转过身来面对六人,目光寒凛,重威慑心:“神官大人曾说过一句很玄妙的话:此地,对渊皇,对我们,皆为故土。”
“但‘故土’二字,对渊皇与我等,却又截然不同。”
“所以,你们纵然心有再多的愤怨,眼中的此地纵然再过卑贱,也最好不要肆…意…造…次!”
言中隐示:或许,渊皇看重此地,犹胜深渊。
六人身上原本难抑的兴奋与戾气被生生压下,南昭冥与南昭光皆是快速冷醒。
“明白了。”南昭光道:“谢骑士大人提点告诫。如此,接下来该如此做,还请骑士大人吩咐。”
陌悲尘目光转向西方:“太初神境独立于神界存在,我方才杀掉的那条龙,应该是太初神境的主宰,而非神界。”
“外来者所言,神界以西神域为尊,西神域又以继承龙神血脉,以‘龙神族’自称的龙族为尊,其首冠以‘龙皇’之名,意为神界无上之皇。”
“皇?”
这个字,让六人脸色皆变,如闻天大忌讳。
“渊皇之世,谁敢称皇!”
“单此一字……当赐万死!”南昭光怒道。
陌悲尘继续道:“我独往西域,东方,则交予你们。”
说话之间,他的身影已遥在西方,果决之至,唯有威冷的声音依旧震颤着六人心魂:“渊皇要的是统御,而非清洗。俯首者生,忤逆者死!不得滥杀,更不得凌虐无反抗之人!”
“身为先驱者,其荣将泽至后世千代。千万不要因一时之欲,让这般无上荣耀沾染污尘!”
“别让我失望。”
“是!”六人面向西方恭敬俯首,一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于感知,才直起腰身。
…………
星空浩渺,璀璨如幻,没有噬命的渊尘,没有残魂的黑雾。
这对神界生灵而言只是处在最基本认知的世界,却只曾存在于陌悲尘这一生最美好的梦境之中。
他的身影向西方掠动着,速度在不经意间逐渐慢了下来,他抬起手掌,掌心所碰触的每一寸空间,所接触的每一缕气息,都奢侈的让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西神域近在咫尺,凌乱的龙息清晰的映入感知之中。他的脚步却在这时停滞了下来。
他默然看着西方,本是寒凛的眼神逐渐的失色,随之,他的肩膀开始颤动,直至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真儿,珑儿……”他摊开双手,微启的唇间溢出的却是沙哑而艰涩的声音:“看到了吗,没有渊尘的世界……一点点渊尘都不存在的世界……为父没有骗你们……为父做到了……为父真的做到了……你们看到了吗……”
“如果……如果能早那么些年……如……果……”
旁无他人,他肆意泪落,泣不成音。
…………
空间的颤动终于开始和缓,随之似乎完全平静了下来。
但笼罩而下的阴霾却依旧沉重的让人窒息。
这种空间震动,云澈其实并不陌生。
北神域,他以献祭四星神源力开启神烬之时……
南神域,溟神大炮释放远古神威之时……
以及,让整个混沌都震撼欲碎,劫天魔帝归世之时……
毫无疑问,能引发这种空间震撼,天道战栗的……那是超越现世界限的力量。
也无情粉碎着所有人最后的那一丝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