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邬下。
曹、孙两军之间激战数场,各自皆未占得多少便宜。
后曹操又亲自压阵督军,号令全军诸部发起对濡须邬堡的强攻。
但激战多时,碍于邬堡的坚固,又得吕蒙的统筹调度有方。
濡须邬此番亦是坚如磐石!
面对着此等战况,反倒是处于攻势一方的曹氏军团渐生紧促之色。
他们本以为此次伐吴,必然会比征讨汉中来得简单。
可却未料到,背靠长江已北防线固守的吴人竟是勇略不俗。
接连不断的遏制住了攻势。
令战局逐步的僵持不下。
大营间,厮杀了大半晌的曹军各部兵士携着疲倦的身躯缓缓归营。
而大帐中,初一回返,丞相曹操快速解下身间的火红战袍后奔至主位落座。
其余文武诸人亦未有丝毫的懈怠,各自依两侧所立。
曹操方一坐定,就眼神飘过周遭诸人脸庞,遂徐徐恢复平静之色,淡然自若的说道:“看来濡须口作为吴人于江北的重镇,防御的确非同一般!”
“强攻的确是难以突破此地。”
话至于此,左右两侧众人此时亦是竖着双耳静静倾听,无人心生多言。
紧随着,曹操言语间似是又顿了顿,随即语气有所变幻,以凌厉的语调说道:“特别是那守城敌将,以本相观之,颇为知兵之人!”
“今日他所做出的种种防御部署,无不是扼守住我方强烈攻势的关键。”
一席席话音的道落。
曹操面色间的神情忽是有所黯淡下来。
概因,他发现此次伐吴或许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与敌众战了数场,并未取得优势。
他甚至觉得,此番恐怕都难以达到战前所制定的既定战略目标了。
一语落的,一侧的张辽昂首阔步的走出,拱手回应着:“启禀丞相,末将久驻合肥,以防范江东孙氏。”
“多日来差遣哨探的刺探下,据悉,此番镇守濡须的吴军主将乃是孙权麾下的亲信将领吕蒙。”
“此人据说原本只是一介武夫,随其姊夫归附至孙策麾下,南渡大江,征讨江东诸郡。”
“但在之后孙权继位过后,却是对此人一番劝学,事至如今,吕蒙此人反是成了孙氏举足轻重的大将,文韬武略,一应俱全。”
张辽久屯合肥,所了解的军情甚多一些。
随着他的一番讲述,帐内众人方才是大为了解其人的事迹。
随之,他犹豫了片刻,方才再度鼓足勇气,说道:“此番孙权全权委任其负责濡须方面的战事,恐怕我军难以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了。”
此话方落,张辽的神情间忽然间也升起了些许的忐忑。
他早有所闻,主公曹操这数载随年岁的渐老,疑心越发颇重,有时更是喜怒无常。
动辄就会仗剑杀人。
现在他于此关键之机直言己方不利的话术。
却是担忧被牵连。
下一秒,他微微瞧了瞧上首席间曹操的面容,似乎是并未有何变化。
心绪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此言一出。
曹操自是知晓张辽之意,心间亦并未生出迁怒的心思。
耳闻此话,他只是目视众人,予以问询着:“文远此言,倒也却是现下我军所面临的难题。”
“强攻难行,不知诸位可否有何对策否?”
此一语徐徐吐落,曹操面色间的神情不由是又低落了数分。
局势发展成这样,对于曹军而言,已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僵局之中。
进,无法攻破敌江北重镇渡口。
退,却是无法达成既定的振兴全军将士军心的计划。
但苦思无果,他还是将目光望向了在座诸人,以为求助。
此言缓缓道落。
一侧的蒋济方是徐徐拱手回应着:“丞相,经过了这连日间的交锋,可以观之,背靠大江所依托建成的濡须防线,可谓是让吴人占据了天时地利。”
“数次交锋间,都不落下风。”
“而今岁的一番强攻,亦能从中发现,濡须邬不仅邬堡修造得雄厚异常,其堡中还屯有充分的守城物资。”
“强弓劲弩亦是一应俱全,又兼方才张将军所述,那吕蒙的军略之能非同小可,极其难以突破濡须这道吴人在江北最后的防线。”
一语吐落,他亦是按如今所存在的客观事实分析了一番,言语听却,曹操神色间不自觉的就生出了数分凝重之色。
紧随着,蒋济语气渐歇,面色似比方才又严肃了数分,沉声说道:“况且,据近日来的军情所示,先前合肥周遭所引起的疫病蔓延至了军中。”
“此情况现在不仅未有平息下去。”
“随着最近战端一开,伤兵的增加,疫病似是还在恶化中呢。”
“继续战下去,恐局势将越发不利于我军。”
一席席话音落定。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他的用意已经是表露无疑。
虽未直言劝诫丞相曹操撤兵北归。
但言语间已是如此委婉回应着。
聪慧如曹操,又岂会听不出臣下间的言外之意呢?
只是,他此刻却是面色紧绷,拳掌紧握,迟迟未下定罢兵休战的决议。
此番是他第二次沿合肥南征江东孙氏。
若再度无功而返,他不知自己日后是否还会有亲手灭吴的机会。
早已年过六旬之年龄的曹操,此时内心深处所思虑的自然与前番赤壁之战时的心境大不相同。
那时节,饶是他兵败赤壁,却依然怀有乐观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