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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9月。
夕阳下的山城褪去了白昼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和祥和。
晚霞的余晖中,数辆轿车在城区内高速穿行,左重和古琦坐在其中一辆的后排小声说着话。
“副座,第二战区长官室今天来了份电报。”
“哦?严老……长官要干什么。”
“地下党那边打了个大胜仗,有个团击毙了日军坂田联队的联队长,第二战区希望我们派人去调查。”
古琦将电文内容说了一遍,旁边的左重愣了愣,而后面色变得有些恼怒,没好气地回了句。
“岂有此理,不就是死了一个日军联队长,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哪天不死人。
要是每死一个鬼子军官,我们都要派人调查,那军统的编制扩大十倍都不够的。
告诉第二战区,让他们不要没事找事,有功夫多搜集点日军情报,真是一群废物!”
听到左重的骂声,古琦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第二战区确实有点没事找事了,一个联队长死就死了,不值得深入调查。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比起那些价格昂贵的技术兵器,人命反而是最廉价的。
“好的,副座,明天我就发电斥责。”古琦想完回道。
左重脑海里闪过“开炮”.jpg,以及诸多意难平之事,语气放缓,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告诉他们,日军的挺进队危害极大,命令第二战区各部加强戒备,防止小股日军对各级部队指挥机关进行突袭。
叛匪那边也得提醒一二,听不听是他们的事,但对方万一出了事情,肯定要诬陷咱们的工作没有做好。
另外,要严禁叛匪各部吸纳土匪,我是不信这些人会弃恶从善的,要该杀的杀,该抓的抓。这也是断绝叛匪扩大实力的途径,短短几年时间,红脑壳的规模扩大了数倍,委座对此忧心忡忡,我们要尽力限制西北的兵员扩张速度。”
古琦闻言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恭敬地回了声是,言明会加强监督第二战区的执行情况。
“恩,很好。”
左重颔首说道,接着笑吟吟地问了个问题:“老古啊,当了副局长之后有何感想?”
此时距离古琦担任副局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间对方只干了一件事,那就是熟悉局内方方面面的情况。
毕竟古琦原先只是处长,没有权限接触密级较高的事务,将来想要做好工作,这个流程是少不了的。
听到左重的话,古琦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露出苦笑。
“副座,情况不是太好,沦陷区的情报工作收获寥寥,国府范围内的各情报站也是混日子居多,这样是要出大事的。”
“恩,继续说。”
左重不置可否,下面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可知道了又如何。
前线一支支集团军连战连败,他们一群特务难道就能扭转乾坤吗,不可能的。
无论是军事,还是情报,都是为整体局势服务,而整体局势又是谁来决定的呢?
说到底,问题的根子在微操专家和果党那些朱紫大员们那里,这些人不变,指望下层发生改变,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从特务处时期到现在,军统的实力固然增强了,摊子也大了,各种问题却也随之变多。
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纪律松弛,曾经发生在特工总部的事情,很自然的再一次出现在军统的身上。
古琦也清楚这点,但有些话不好直说,于是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婉转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认为,可以对各地情报站进行人员调整,就像是金陵和沪上站重建时那样,实行调出去和调进来两种策略。
只有打破下面的人员结构,增强总部的话语权,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不然整改只能停留于表面。”左重哈哈一笑,对于古琦的回答非常满意,能说出这些话,对方算是半个合格的副局长了。
他感慨道:“老古啊,本来我还想提醒你,没想到你自己就看出问题来了,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我和局座全力支持你。
记住了,当处长、副处长时,我们就像是家里的媳妇,头上还有各种婆婆管着,权力小压力也小。
到了副局长这个层面呢,角色就发生了改变,从媳妇熬成了婆婆,权力大,压力更大,你要尽快适应这种转变。
具体点说,就是小的事情不要管,只用管好大方向,不必事事躬亲,政府发那么多军饷,不是给他们吃白食的。”
左重打算最后提点一下古琦,他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大家都是副局长,提醒的话说多了不合适。
“多谢副座,卑职牢记您的教导。”
古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明白副局长和副局长那也是不同的,当即全力运用语言艺术表起了忠心。
“哈哈哈,老古,都是隔命同志,过了,过了啊。”
左重指着他一脸“无奈”说道,眉梢微微扬起,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一点就通。
说话间,车队在一幢豪华的饭馆门口缓缓停下,邬春阳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不多时,军统一处和二处的长官们全都站在了左重的专车外,归有光伸手拉开车门,目光快速扫视附近的制高点。
“左副局长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哪,还请见谅。”
左重的脚刚刚碰到地面,白问之就快步从饭店门口走到近前,口中不断说着客气话,表情异常夸张,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
咦,这两人怎么搅合到一起了?
左重看到这个熟人心生疑惑,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跟白问之握了握手,矜持地打了声招呼。
“老白,太客气了。”跟在白问之身后的正是山城党部人事处副处长,左重和地下党的联络人,代号老K的徐伟明。
白问之姿态摆得很低,连说这是应该的,一张老脸都挤出了褶子,说完准备给左重介绍徐伟明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