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城外海。
一艘木质渔船摇摇晃晃的飘在海面上,桅杆顶部的汽灯发出微弱的白光,数百米外在岸上巡逻的日军士兵瞄了这边一眼便踏步继续前进,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因为这太常见了。
浅海鱼类很喜欢月光之类较为柔和的光源,并会主动靠近,因此,渔民在捕鱼的时候,为了一网能捕到更多的鱼,会利用鱼类的这种趋光性将鱼集中到一个地方。
岛城最重要的产业就是渔业,无数渔民靠海吃海,在夜里看到渔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岛城正在举行会谈,可总不能为了会谈就不让老百姓谋生,况且兴亚院也需要税收,所以日军并没有在意。
日军巡逻队慢慢走远,渔船上的船老大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国际俱乐部和岛城大饭店,面无表情地对几个在整理渔网的小伙计说了一声。
“准备行动。”
“是!”
小伙计们立刻扔下手中的渔具,跳下船舱从一堆鱼获下拽出了几个木箱,然后抬到了甲板上开始忙活,其间船老大一直密切注视着岸上的动静,以防手下的行动被人发现。
五分钟后海风慢慢变小,渔船坪稳了许多,恰好一朵乌云挡住了月光,海面上的能见度猛然变低,船老大看着准备就绪的手下没有出声,再一次低头确认时间,似乎在等待什么。
国际俱乐部门前。
长谷良介站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热闹的会场,盘算着这次弄到的情报能从胖虎那赚到多少钱,想到退休后的大地┴主生活,他的脸上不禁露出嘲讽之色。
什么狗P大东┴亚共荣,什么王道乐土,说的再好听也没有肥沃的土地来得实在,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该死的军部明明坚持不住了,却非要咬牙死撑,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身为对华特别委员的副官和长谷机关机关长,他能接触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情报,比如随着战事的焦灼,日本本土已经没有了可供招募的适龄参军人口。
而且在华军队中普遍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厌战情绪,据军方的内部记录,仅1939年一年,军中就爆发了不下500次的士兵暴┴动和哗变,闹事者目的都是要求结束战争回国。
为了压制军队动荡,军部甚至扣押了闹事士兵在本土的妻子和孩子,并明确宣布这些人将被判处叛┴国罪,他们的妻子和子女也将被处死,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军队才勉强没有崩溃。
另外,由于山城和西北的抗日力量增强,从占领区获得粮食的难度越来越大,这导致在华军队每人每天分配到的粮食不足300克,部分位于前线的部队还出现了逃亡事件。
想要依靠这样的军队彻底占领民国,简直是白日做梦,东京那些大人物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才对建立伪政府以及促使汉奸政权合流这么重视。
长谷良介是越想越气,真想冲进俱乐部一枪打死季某人,要不是此人当了汉奸,给了大本营继续战争的信心,这会他早在南美的阳光下享受美好人生了。
“长谷阁下,您好。”
这时,一声问好打断了长谷的思考,他抬起头看去,发现金陵方面派来岛城追查山城刺客的牟志业正一脸谄笑的看着自己。
对于这个家伙,长谷良介完全不感兴趣,一个汉奸而已,这样的人在沪上多的是,就算对方当过中统的情报处长又怎样,这又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让他在意的是跟在后面的邢汉良,情报显示这是胖虎的好朋友,于公于私,他都需要跟邢汉良处好关系。
于公很好理解,帝国情报机构一直很关注左重,他这个负责针对华情报工作的机关长,如果对此漠不关心,很容易引起怀疑。
于私,虽然胖虎答应战后会放他一马,可情报行业哪有信用可言,和邢汉良搭上线等于多了一条后路,干这行必须居安思危,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说了,他有很大的把握,邢汉良的叛逃是苦肉计,作为老朋友和“老对手”,他很清楚胖虎的能力,军统要是真想抓人,邢汉良不可能跑得掉。
于是乎,长谷良介冲着牟志业矜持地点点头,摆足了机关长的姿态,另一边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用力的跟邢汉良握了握。
“邢桑,欢迎你弃暗投明,以后遇到任何麻烦请联络我,千万不要客气。”
邢汉良愣了愣,这个日本人热情的有些过分,听牟志业说这是鬼子在民国数一数二的特务头子,跟军统打得有来有回,莫非对方看出自己有问题了,心里当即有些紧张。
但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地握住长谷的手,圆润的拍了个马P:“多谢长谷阁下,邢某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天有缘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过奖了,一些虚名,不足挂齿。”
长谷良介谦虚了一句,继而笑眯眯的关心起邢汉良的工作:“邢桑,听说你与军统的左重相交莫逆,很熟悉他的情况,这是我长谷机关需要的,你不如来我手下任职,如何?”
一旁的牟志业眼珠子都羡慕快红了,这可是长谷机关啊,受日本军方、外务省、内务省多重领导的高级情报机关,负责对华情报业务和内部反谍,有权对包括宪兵队在内的所有日本在华机构成员进行忠诚审查,乃是一等一的好去处。
目前还没有民国人能够进入,邢汉良要是成了长谷机关的成员,哪怕是季先生都要给其几分面子,看到一起叛逃的难兄难弟翻身,他比自己倒霉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