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死对头,落井下石之事,这位魔仙姥姥不屑为之,倒也有几分仙人风范。
只是这攀比谁家收的儿郎俊俏,几十万年来不出山,一出山就是为了此等自俗事,也真真是令人奈何奈何……
再者说,这沧南衣的态度也很奇怪。
神罚试炼,大乱潮音,昆仑墟崩,劫期将至,这一切在她眼前都仿佛无足轻重,信手拈来,万物万劫都人一种懒得上心且不费力气的闲散感。
仿佛世间一切值得提心吊胆的事,在她眼中都十分无聊。
可偏偏在这种劫期时刻,对于巫山姥姥这般世俗无聊的踢馆行为,这为娘娘大人,却是兴致满满的出门接待去了……
被独留一人在殿中的百里安,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宛若那只掌心留下的温度尚且还在。
怪怪的感觉……
“咯吱……”一声轻响。
被殿风吹得半掩的殿门被推了开来。
轻水女官手中锦木托盘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工整干净的一套新衣服,发冠、腰带、玉带、配饰、长靴应有尽有。
进殿后,她微微歪了下秀颈,看着坐在铜镜前伤自出神发呆的百里安,眼睛不自觉地眨了眨。
做为此次昆仑山中风流谣言的当事人之一,轻水女官自是清楚娘娘不可能真对一个小小少年生出什么其他心思,虽乍一看,像似利用此子气那君皇乘荒,与之合离。
可娘娘当真想要与君皇乘荒合离,何须利用他人?
娘娘虽为明言其中因果,却也知晓与这小子做这样一场戏,怕也是令有深意。
不过……
看这副模样,今日娘娘当真是让着小子伺候侍奉宽衣的?
轻水女官虽不讨厌这小子,但心中还是有着小小吃味,不自觉地努了努嘴。心道,娘娘是个贵讲究的性子,这十几万年以来,都是只习惯她一人伺候奉衣,如今换了他,这小子又哪里能有她这般细心,懂娘娘的习性?
“轻水大人?”
百里安回过神来,却已发现立在殿中的轻水女官,起身同她打了一个招呼。
轻水女官收起心中的复杂心思,迎上去,将手中盛衣的托盘往案上轻轻一搁,道:“想来你已知晓了,这是娘娘赐你的一身新衣裳,眼下就交给你了。”
百里安眼眸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虽说那里里外外一套衣衫叠放铺好,看不清大概款式模样,可光是这么飞快瞥一眼,就看到这衣衫花花绿绿格式式样的鲜艳颜色已不下于五种。
其中最为鲜烈的颜色,更是以红与绿二色为主要色调。
摆放在衣物最上方的发冠,以一根质地精美的金色长簪横穿过发冠,长簪两端系以两根长长的红带。
那‘花枝招展’入孔雀开屏一般的夸张款式造型,视觉冲击性极其可怕,百里安只在凡间贵妇世家贵女的养小官的府邸里见过。
他看得脑子阵阵眩晕,面皮崩紧,皮笑肉不笑道:“娘娘品味……当真特立独行。”
他死都不要穿这种夸张的衣服。
“什么娘娘的品味?”轻水女官却是不满,她用眼神指了指案上的衣物,抬起雪白的下巴,道:“这忘尘殿中,娘娘要求的衣物,都是由我亲手裁制设计而成的,我的眼光,自是不差的。”
百里安强行压下眼底的嫌弃之意:“平日里,看娘娘穿的衣衫都没这般惹眼。”
轻水女官皱眉道:“娘娘何等风采千古人物,她贵为我昆仑神主,乃是一界之君主,怎可穿着浮夸艳丽,这样岂非给人一种好不端庄正经的感觉。”
感情他就可以穿这些花花绿绿的孔雀服是吧。
百里安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那可真是多谢娘娘好意了。”
轻水女官道:“那是,娘娘从不赐人衣衫,与人赏赐,你是千古头一回,可是你莫大的福分。”
说着,她看了一眼百里安的脸色,狐疑道:“怎么?你不喜欢?”百里安憋着一口气,故作无意地挪了挪那托盘道:“哪里……轻水大人所出,必是精品,我又怎会不喜欢,辛苦轻水大人了。”
轻水女官目光期盼:“既是喜欢,何不快快换上给我瞧瞧,娘娘让我给你做些鲜艳精神的衣服,我头一回做,穿上也不知是何等风采。”
百里安哈哈干笑两声,道:“我先好生收着,在珈蓝洞呆了几日,灰头土脸的,免得弄脏了这么好的衣服。”
反正娘娘只是说赐他衣物,既是赐他的,那便是他的东西,由他自己处理,又没说非要强迫他此刻必须要穿。
轻水女官虽想看看自己杰作的上身效果,只是百里安都这般说了,这大中午的,总是不能叫他此刻当着她面宽衣解带,倒也并未太过强求。
她抬眸看了百里安一眼,道:“春秋宫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小殿下的事……多谢了。”
百里安垂眸敛容:“轻水大人言重了。”
“巫山姥姥的事,娘娘想必也已经与你说了……”
百里安点点头,道:“我收拾一下,就去中天殿面见娘娘。”
轻水女官嗯了一声,神情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从怀中取出一道骨符来,递给百里安。
“这是……”
“避苍符,可用以护身,那巫山姥姥与娘娘并不对付,虽不算敌人,但她带来的两名男宠就不好说了。
他们知晓你是尸魔,现在对外宣传你与娘娘又是那般关系,他们想来对你会抱有一定的恶意。
你如今月光锁封身,并不具备修为,明面上他们不会对你下手,可私下却不一定了,此符你拿着,捏碎可护你一回。”
百里安面露差异之色。
倒是没想到轻水女官竟会为他考虑到这一点。
他们到底立场不同,自他入山来,轻水青玄二女,不对他抱有恶意便已经是最大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