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黎明的天光无法照耀到鬼山中来。嬴袖的黄泉鬼舫也终于抵达彼岸。
原本在小忘川河碑前,却是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透着死亡气息的沼泽正在将那一顶顶的帐篷无声吞噬沉入。
帐篷里早已无人居住。
河碑也未有再被人解开的痕迹。
那么,原本盘踞于小忘川边的那群拓海境修行者们又去了哪里?
沼泽大地很干净,不见了前几日还肆意生长着的苔藓与葛蔓,仿佛被什么东西清洗过了一般。
就连空气中,那抹淡淡的沼泽腐烂气息也消失不见。
唯有漆黑的大地上,偶尔能够看见几朵不知何时生长出来的洁白小花,正颤巍巍地迎着寒风,诡异无声。
就在这时,黑暗中探来一只雪白的小手,啪的一声轻响,摘下了那朵洁白却不如何美丽的小花。
一名黑裙少女,出现在了渡口河碑前。
鬼山之外,早已天明。
可是当这个少女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漆黑安静的古河很快变得极其清澈。
那些盘踞在小忘川里的阴灵们仿佛寻常小河中的游鱼小虾,被路人惊扰,纷纷躲至极深的河穴之中。
河水因此而清澈,并非是得到净化,而是那些黑暗的阴灵得到震慑,藏至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一轮皓月出现在了河水中央,月色如水,清辉洒在少女清稚可掬的脸上。
她把玩着手中并不美丽反而气质有些诡邪的小白花,不知为何,神情有些沮丧。作为来自遥远境墟雪山之上的少女,她拥有着四海八荒最尊贵的姓氏,身体里就躺着最为古老神秘的血脉,从一出生她便跨越了生死的门槛。
她今年只有十三岁,最是无忧无虑的年华,所以在这个世上极少会有让她感到烦心的事。
纵然少女无法修行。
哪怕她本应不涉红尘人间,却偏与鬼山命运相连,每隔一年,她便要离开故土,来到仙陵城小住三月,她仍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从出生便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一切,所以她极少会去渴求什么东西,更不会感到失望。
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些沮丧。
因为她是路痴。
纵然有她喜欢的味道为她引路,她还是耗费了几倍的时间,才抵达这里。
少女叹了一口气,发泄似的将手中那朵白花捏碎。
平静的河面荡起几层涟漪,然后晕开一抹血色。
少女空荡荡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四道身影。
她没有转身,而是目光带着几分好奇,看着河面。
很快,一个黑衣青年,缓缓从小忘川中走了上来。
他浑身湿透,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衬得他本就阴鸷的眉目更显摄人。
他的肩头在流血,那一块的肌肤仿佛被一只纤巧的小手揉烂。
黑裙少女拥有着一双纤巧的手,她摊开掌心,将揉烂的花瓣扔在地上,然后朝着这个宛若从黄泉里爬上来的青年男子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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