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的皇宫之中,这样的皇子与公主都不少见。这种自己父亲看不上的皇子与公主,别说自己的兄弟姐妹看不上,便是太监与宫女都敢光明正大作践。黄琼老爷子,当初少年时候,因为母亲不受待见,就不止一次挨过太监的嘴巴。脸当时都给打肿了,却是压根没有人理会。
这个段妙,当初在宫中的生活,虽说比当初的老爷子要强一些。段锦的那位皇兄,表面上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但其实一直都暗中照应着。至少宫中在这位太子的威严之下,至少没有人敢作践她。段妙年少时身边的教养婆子,包括读的书,都是段锦那位皇兄亲自选定的。
直到她十三岁,被一个在大理国皇家寺院,天龙寺一侧专门为皇家女子出家女子,兴建的天龙庵出家的姑姑相中。认为是自己的传人,而带到了天龙庵习武读书。而当初却是谁也不知道,段妙这一去,除了当初父皇驾崩回到宫中一次之后,便彻底的消失在了大理国之中。
既没有回到天龙庵,也没有回到宫中,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段锦那位皇兄即位之后,曾经派人下苦心四处寻找,一直寻找到驾崩都没有放弃。可段妙却是犹如消失了一般,直到今日与段锦在这石城郡城相见。这也是二人,分别十余年之后第一次见面。
只是当初段妙不受待见,是因为有特殊原因的。甚至当初可以说是,整个大理国之耻。段妙的那位母亲当初被赐死,也是因为那个事情实在太过出格。只是这番话,段锦又如何在这街道上,与段妙说起这件事。更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亲妹妹掰扯这事的对错。
虽说这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便是偶尔有几个行人,也是来去匆匆。可来来往往巡视的军士,却是一波又一波。毕竟皇帝就在城内,而这里距离前线只有几十里的路程。若是皇帝在自己这里,出现任何的事情,大家都还要不要脑袋了。所以,城内眼下戒备是极其的森严。
可即便城内如今自己丈夫的兵更多,但段锦依旧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透露那个几乎已经成了大理国最私密事件的事情。而段锦的软语相求,却并未换来段妙的理解。对于段锦解释的话,段妙只是冷冰冰的道:“他们都是最为宠爱你的父亲与兄长,你自然要为他们说话了。”
“当年我做错什么了,我母妃又做错什么了,却是受到如此的待遇。一道白绫,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按照定制,大理国皇室所有人去世,火化后骨灰都是葬入天龙寺塔下的地宫之中。而我母妃呢,就连骨灰都被他给撒到了洱海之中。这叫什么?这叫做挫骨扬灰。”
“他将所有的女儿都封了公主,唯有我一个别说封号,就连名字都是姑姑给起的。我们母女究竟做错了什么,会引得他如此的憎恶?十三岁那年,姑姑回到宫中为他祈福,其实是选中了你作为继承人,去天龙庵出家。可他舍不得你出家为尼,便一脚把我踢出去,青灯古佛。”
“在天龙庵落发的前一日,你们知道吗,我整整哭了一夜。可第二日清晨,却依旧被硬逼着去落了发。脱下花衣换上缁衣,剃下满头秀发换上缁帽。整日里天不亮便要挑水,回来又要早晚三课,还要学习劈柴烧饭。练功,只有等到姑姑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传授我一些武功。”
“后来发现我还算是有天分,才开始正经传授我武功。可学的也不是段家武功,而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可笑的是,段家家传武学一向名震江湖。段家剑法,号称天下剑法第一。段家从太祖皇帝开始,没有一个宗室子弟不学武。学外人的功夫,恐怕只有我一个。”
“段锦,你自打落草起,便独得父兄的宠爱,还有一个疼爱你到骨子里面的正宫皇后母亲。你几乎是在长兄的膝盖上长大的,兄长教你习武读书射箭。而我呢,七岁母亲被一道白绫送了命。留下我在宫中,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兄长的正眼相看,自幼便被兄弟姐妹们耻笑。”
“十三岁被送到天龙庵,整日里面除了青灯古佛,便是劈柴烧饭挑水。你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可知道我在天龙庵,不管是寒冬腊月,还是三伏酷暑。天不亮,便要走三十里山路去挑水,回来还要准备一庵的人早饭。然后伺候姑姑洗漱。一天不挨打,那都是幸运的。”
“二十岁,被带回皇宫,是因为他死了,我即是皇家寺庙的出家人,要为他诵经祈福。同时,还要作为儿女为他守制。可笑的是,他活着的时候,我一天的公主福都没有享受过。甚至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他死了,我不仅要为他披麻戴孝,还要为他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