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几道手谕,分别是给现在正在汉中,筹集粮草的郑道远,以及正在殿前司办理交接贺元锋。以及赶往延安府坐镇的陕西节度使刘路的。在手谕上,黄琼让郑道远立即赶回长安,坐镇长安协调调运粮草事宜。他这个粮道同知,不是宁夏知府,也不是给陇右擦屁股的。给刘路手谕,则是要求他要严密守住封锁线,绝不能让叛军一兵一卒流窜进入陕西路。至于是否最终需要他从陕北进兵,让他听自己的命令。在接到自己命令之前,就算陇右这边天塌,都不用他管,哪怕就是出陇右这两万大军全军覆灭,他那里也不许一兵一卒进入宁夏府。
只要封锁住陕北到宁夏府,他这个陕西节度使,就是大功一件。若是轻敌冒进、违令进军,便是胜了也有罪。另外两道手谕,一道是给西京户部尚书,让他这段时日全力协助郑道远,协调粮草事务。一道是给陕西路安抚使的,让他查一查在陕西的宁夏难民数量有多少。
当然,黄琼没有忘记写一封家信。告诉司徒唤霜诸女,自己已经到了长安城,明儿就要与大军赶往庆阳府。只是怕诸女为自己担心,又是担心怀着身孕的段锦因为担心,而动了胎气的黄琼却并未告知她们,眼下庆阳府正在遭遇到叛军围攻,到庆阳府基本上就等于到前线了。
将密折与几道手谕、家信发出去之后,黄琼才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走到这间临时作为自己书房的会客厅门口,看着已经有些黑下来天色,却是感觉到有些心情烦躁。尽管他不断转着手上那串念珠,可即便是念珠上,不时传来的阵阵凉意,都未能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也许责任越大,带来心理压力也就越大。哪怕已经经过大半年理政的锻炼,黄琼一直自认自己心态已经磨练的很好,已经成熟起来。但黄琼此时心却很难平静下来。此次陇右平叛,尽管一直在告诫自己要沉着。但黄琼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郑州平叛时那样的洒脱。
此次陇右平叛,自己要面对形势,与去年郑州平叛压根就两码事。去年那是兄弟阋墙,说是平叛,其实只是在虎牢关打了一仗罢了。胜,没有什么可炫耀的。就算败了,也影响不到天下大局。骁骑营败了,京城还有其他三大营。就景王部下那些乌合之众,是进不了京城的。
可此次陇右平叛,却是事关天下大局,自己却是只能胜而绝对不能败。自己在接下这个二路制置大使的差事,实际上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自己一旦败了,自己身败名裂倒是无所谓。但此一战,不仅关系到数万大军的性命,西北得失却更是事关这大齐朝天下的稳定。
哪怕自己明知道,拓跋继迁就算打赢了,也没有席卷天下的本钱,最多割据西北一隅而已。无论是陇右,哪怕是陕西路,财力人力物力,都不足以支撑他夺取天下。但一旦战败引发的连锁反应,自己却不能不考虑。而若是跟随出征的,这两万大军真的战败,陇右必将不保。
而陇右丢失,大齐朝将会失去天下最大,也是最好的战马产地。曾经多次大败北辽、回纥、吐蕃骑兵,堪称天下精锐之首的大齐骑兵,将会陷入难以为继的地步,再也无力与北辽抗衡。搞不好与那个本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朝代一样,面对游牧民族的进攻,只能处处防御。
今后,也只能据长城一线死守,而半步都无法在踏入草原。甚至在西京大营失去过半兵力之后,就连陕西路都要受到威胁。拓跋继迁一旦控制了陕北高原,然后顺势南下长安势必受到威胁。眼下虽说大齐朝已经迁都洛阳,但长安城依旧是大齐朝两京中的西京。
这里不仅仅有大明宫、大兴宫,太庙等,虽说始建于前唐,但本朝开国以来却一直在苦心维护,眼下依旧雄伟华丽的宫殿建筑群。有着与京城一样诸留守衙门,城中还居住着大批当年开国勋贵之后。这里更是所谓太祖皇帝的陵寝所在,可谓是整个大齐朝的根基命脉所在。
当年太祖皇帝初入长安的时候,雄踞定难五州的党项铁骑,就曾打到了长安近郊,差一点让当时的太祖皇帝辞都别走。太宗皇帝即便迁都,这里也没有彻底的放弃这座城池。长安城的城池,甚至比大齐朝如今的京师洛阳,还要坚固和高大,更有着洛阳城没有的大炮。
哪怕即便是京师不在长安了,可这里仍然是大齐朝经营西北的根基所在,依旧是大齐朝最重要的陪都。更是除了海路之外,当年自己外公苦心重新打通的丝绸之路,从大齐朝境内的出发点。这座同样居住了大量王公显贵的城市,即便不是都城所在,却依旧是繁华无比。
别说长安城丢了,就是长安城受到了威胁,都会引发天下震动,朝野不稳。最为关键的是,出征的西京大营是与京城四大营,并称的大齐朝两大精锐之师。一旦西京大营败了,那么引发后续影响更是不可逆的。西京大营都败了,这大齐朝剩下的四大营,还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