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这个煞星若是到了陇右,真的铁了心要追究责任。不仅李家要陷入万劫不复境地,便是自己满门也要被牵连进去。只是事到如今,自己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晚了。以这位英王眼睛不揉沙子性格,自己那位亲家这次在劫难逃了。便是自己,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看着这位枢密使,听罢自己的这番要追责的话,微微有些变了的脸色。甚至额头,也有冷汗冒出来。忽然想起来那位陇右节度使,与这位枢密使之间关系的黄琼。又岂会真的看得不出来,能让这位枢密使如此紧张,恐怕陇右的那位节度使,不是一般的烂透了。
只是自己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自己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至少现在,自己还没有赶到陇右,真正的控制大局之前,自己暂时还是不要惊动那些人为好。否则,真的将那位节度使,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放叛军进入陇右,到时候局面可能会更糟糕。
就算那个节度使再无能、再贪婪,但在自己赶到陇右之前,暂时还得稳住此人。有些人,你让他真刀真枪上战场,他搞不好都会被吓的尿裤子。但是这种人,若是真的将他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他做点别的事情来,可能做的比什么都顺溜。
此人与这位洪枢密使,还是什么狗屁儿女亲家。而这位洪大人据自己所知,正好是那种公私分的不是太清的人。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私下里面先透露一些风声,给他那位亲家。若是自己现在便想要收拾他,难保这个家伙在得到什么风声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来。
那位李节度,可是在陇右已经做了整整五年。这几乎是一任的时间下来,就算再蠢的人,恐怕也是在陇右地方卫军之中,拉拢了不少的心腹。一旦这个家伙,感觉自己走到末路。谁也不会保证这个家伙会不会拼死一搏。当然让他兴兵作乱,他未必有那个胆子。
他的部下,也不可能一味的跟他走。可若是他开门揖盗,养寇自重可就未必了。甚至,有可能裹挟自己的部下,直接投向那个拓跋继迁。哪怕此人在无能,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很关键,正处在一个关键节点之上。他部下的卫军,正好处于遏制党项人西进的路线。
若是他那里出事,整个陇右一旦大开门户,将党项人引入陇右。到时候可不单单朝廷设置在陇右群牧监,几十万匹上等战马落入党项人之手,将极大的增加党项人战斗力,这么一个单纯后果。要知道,在陇右的庆阳、临洮,甚至河西走廊沿线各州,都有还在游牧的党项人。
灵州的党项平夏部,如今已经转变为半游牧半农耕的部族。在灵州党项之中,甚至从事农耕与手工业比例,还要高出游牧许多。而留在河西走廊的部族,大部分还都处在游牧的状态。这些游牧部族,天生便是骑兵料子。若是让那个拓跋继迁进入河西走廊,无异于是如虎添翼。
更何况,若是陇右一旦大乱,将会引发一系列更为严重的连锁反应。青海湖畔的吐蕃各部族,在失去大齐压制的情况之下,谁又能保证不出现第二个拓跋继迁?一旦陇右边军后路被切断,谁又能保证多年来退居玉门关外的回纥,会不会重新大举寇边?
哪怕现在高昌回纥,正处在内乱之中。但若是给了他们捅大齐刀子的机会,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刀通过来。前唐安史之乱时,不就是因为精锐的安西军被内调平叛,使得吐蕃趁虚而入,占据了整个西域与河西走廊,使得丝绸之路被贪婪的吐蕃人切断。
到时候,便是要了这位洪枢密使全家的脑袋,恐怕也无法弥补他通风报信,可能带来损失。陇右不能乱,至少在自己赶到陇右之前,是绝对不能乱的。哪怕这个陇右节度使在无能,在贪,在至少自己到任之前还不到动他的时候。投鼠忌器,便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黄琼却是神色一变:“不过,考虑到此次陇右平叛的急迫性,以及陇右地方卫军士气。之前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只要他们能配合好本王平叛将功赎罪,本王也不想太过于追究。况且我朝卫军糜烂已久,整顿也不在这一时,责任更不能归咎一两个人身上。”
“现在重点不是在陇右,而是在陕西。几位大人,本王就想问问诸位,你们觉得陕西路那位路节度使,能不能胜任。若是不能胜任,那就调陕西路防御大使,节制陕西路的卫军、西京大营军马,沿陇右与陕西布防,堵截可能东窜的陇右叛军。别忘了,陇右与陕北山水相连。”
黄琼前面的话,让那位听到黄琼要追查陇右官员责任,心一直高高悬着的洪枢密使,心略微放下一些。打定主意,回去立马写信提醒自己那位亲家,在这位英王到陇右之后,原本的那些做派收敛一些,好好的配合这位英王平叛。千万别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更别牵连到自己。有些走神的他,黄琼后面的反问,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而坐在他一侧的兵部尚书,见到这位老兄有些走神,同样清楚知道他与陇右现任那位李节度之间关系,更知道那位李节度,能坐上号称天下第一肥节度的陇右节度使,面前的这位老兄可谓是出了很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