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黄琼此次返京,身边带着的一大群莺莺燕燕,皇帝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一次的升了起来:“原本朕以为他身边,不过只有永王硬塞给他的那三个女人,本性还是好的,并不贪恋美色,可现在看来他百般推拒,只不过是担心朕给他,指的是一个无盐女罢了。”
“真不知道这个孽障,怎么还有脸一本正经的,与朕说什么娶妻不如嫁女。若不是他带回来这么一群,朕到是真的差一点就信了他。堂堂一个皇子,身边居然纳了这么一大群的江湖女子,成何体统?天家的颜面与威严,在他眼中成了什么了?”
“朕现在还活着,便容不得他造反。至于朕百年之后,那个郡主是当皇后,还是只做一个妃子,就看这个孽障自己能不能拿捏住那个郡主了。若是他被那个郡主给迷昏了头,反被人家给拿捏住了,也只能怪朕又一次看错人了。”
“但是现在,只要朕还活着,还是这一国之君,就断然没有他拒绝的份。待蜀王之事告一段落,朕就给他纳聘、定亲。等到年后,就让钦天监选个日子,将这桩亲事给办了。到时候,朕看他还能如何的满口胡柴?这个混账,不隔三差五的气朕一次,朕看他就浑身难受。”
说到这里,皇帝又叹息了一声道:“这桩婚事,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阿九来说,都福祸未知,这一点朕又岂能有所不知?可老友,朕处理桂林郡王府需要时日。阿九既然身为天家子弟,在这种事情上有无法推脱的责任。为了稳住桂林郡王府,朕也只能将阿九舍出去了。”
“朕身边,眼下与那位郡主年龄相当的,而且有能力不被与桂林郡王府联姻,带来的表面利益迷惑的也只有他。若是换了别人,这场联姻恐怕就真的成了朝廷大祸了。哪怕只是一个亲王正妃,搞不好都要闹起乱子来。恐怕有些人,就等着朝廷内乱呢。”
说者也许无意,但听者却是未必无心。以郭太医的为人,又岂会听不出皇帝这个决定背后的意思?皇帝这番话说罢,郭太医略微沉吟了一下后。并未对皇帝的这个想法做出任何评价,而是笑吟吟的望着皇帝道:“皇上,您这是最后定了?”
郭太医的话音落下,皇帝微微一愣后,却是点了点头道:“定了,就是他了。不过,这个孽障除了有些过于儿女情长之外,大的脾性现在看没有问题。但政事上的能力,朕不仅还要再品一品,也要好好的磨练他一番。”
“虽说郑州的事情处理的很不错,但能治理好一地,却未必能治理好一国。一国之君,又岂是那么好做的。都说创业难、守业更难,若是想守住一个这个基业,他现在的能力恐怕还有些稚嫩。更何况,当今天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朕还是知道的。”
“天下承平,只是一个表面现象罢了。这承平的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危机。祖宗留下的东西是好,可也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宗室、吏治、岁入,还有已经越来越尾大不掉的桂林郡王府,都是摆在面前亟待解决的难题。”
“朕现在多少有心无力,有些东西也只能交给他去做了。这个孽障虽说混蛋了一些,可有担当、也有能力。去掉表面上的滑头,也有那个毅力和冲劲,该有的沉稳也是不缺的。缺少的只是政事上的历练,好好磨练一番,做也一个守成之君是没有问题的。”
“治大国犹如烹小鲜,需要按住性子才行。他有些时候好急躁一些,朕得好好磨磨他这点。朕听说北辽人什么海东青都是熬出来的,朕现在也要好好的熬一熬他。好在他还年轻,出宫的日子又不长,又有他母亲打下那么好的底子,打熬起来应该是事半功倍。”
对于皇帝准备将英王,当做猎鹰一样打熬的想法,郭太医也只能摇头苦笑。不过对于皇帝的这个想法,郭太医还是赞同的。相对于这位英王,当年的太子就是储君之位来的太顺了。未经过任何的磨练与打熬,养成了过于患得患失的性格,才最后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既然皇帝已经准备选择了英王,作为新的继承人。身为未来的一国之君,不经历一番磨练怎么才能担得起,这天下亿万百姓的重担?都说菩萨受人崇敬,可又有几个人知道,每一尊菩萨成型之前,经历了多少千刀万剐,才有了后来的万人尊崇?
身为一个拥有数千万子民的大国之君,没有担当、没有能力,又将如何担负起身上的重任?若是不想英王再重蹈太子的覆辙,磨练是必须的。只有千锤百炼,才能炼出真金来。不过想必以英王有静妃多年教导出来的底子,这个磨练应该不会太难以应对。
皇帝与郭太医的这番谈话,幸好没有外人在场。若是有外人在场,传出去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风波来。恐怕黄琼立马就会成为绝大多数皇子,乃至后宫有子嗣嫔妃的公敌。好在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早已经养成习惯。在皇帝与这位郭太医谈话的时候,一律离温德殿三丈以外。温德殿内从来不留人侍奉,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也不留。曾有一个皇后生前,很得宠的太监恃宠而骄,仪仗着是皇后身边的亲信,奉皇后懿旨来请皇帝,没有理会这个一定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