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黄琼的想法,贾权不由的吃了一惊道:“王爷,您可知道这份条陈一上去,等待你的是什么?就算皇上留中不发,可这个消息却不一定会真的被瞒住。一旦传出去,您可就成了天下宗室的死敌。”
“还有,您这个将永业田改为俸禄制,朝廷对各宗室名下的土地,无论你是否为永业田一律采取赎买的办法,您心中有没有一个标准?首先,收回永业田改为俸禄制。这个俸禄怎么定?是按照亲郡王就藩之前标准定,这些宗室您想能答应吗?”
“亲王就藩之前,家中的口丁数量不多,俸禄足以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但那些外地宗室,家中都已经丁口繁衍,在按照眼下未就藩亲王俸禄给予,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答应。尤其是眼下宗室中,数量最多的郡王或是郡公一级的宗室,那些俸禄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按照朝廷眼下定制,未就藩的郡王每年俸禄为五千贯钱、五千石粮,这个标准对一个还未开府的孩子来说,至少看起来的确很多。当然,这也只是定制,实际上郡王在晋封亲王之前,因为都在宫中生活,每个月实际只拿一百贯的零用钱。”
“其余的钱,都是在晋封亲王出宫就府之后,才连同皇帝从内库拨的分家钱,以及亲王第一年俸禄一同一次性的拨给。而对于那些已经就藩多年,拖家带口一大堆的外藩郡王来说,这笔钱未必就够他们花的了。”
“除非他们真的想要勒紧裤腰带,不过现在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否则这五千贯钱外加五千石禄米,根本就不够他们用的。这些卷宗您也大致都看过,您想过没有,按照眼下这些宗室奢侈的生活,这些俸禄够他们花用多久的?恐怕一年的俸禄,连两个月都维持不下来。”
“这还没有考虑到朝廷,能不能负担的起这些宗室的俸禄。当年淮阳之乱,虽说宗室数量,尤其是爵位高的宗室数量,已经不足之前的十之四五。但连同事后加封,以及这两年加封的,眼下郡王一级的有十七人,郡公一级的足足有五十六人之多。”
“眼下朝廷每年支出浩大,主要岁入的田赋却每年递减,几乎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眼下朝廷官员,除了武官与军队尚无欠饷,能够保证足额发饷之外。文官的俸禄,基本上都是七折的。再加上这么大一批宗室的俸禄,朝廷很难负担的起。”
“还有这个对宗室所占田地赎买,朝廷要拿出多少银钱才能满足需要?先不说朝廷能不能拿出这么大笔银钱,就是能拿出来。可这个标准怎么定?西北一亩平均每年只能打三石粮食的地,与东南一亩能打三十石粮食的地,难道都一视同仁?”
“肥田与劣地,水浇地与旱地,这中间标准怎么定?西北与富甲天下的东南,该怎么区分才能让那些宗室接受?况且这么一弄,几乎是等于重新丈量这天下的田亩数量了。这其中谁能保证那些宗室,不与地方官员联手弄虚作假?将劣地上报为肥田?”
“还有,宗室名下二三十万亩地的不在少数。按照一亩中等地五十贯来算,二十万亩地朝廷需要多少贯钱,才能将这二十万亩地收回?眼下连俸禄都无法足额发放的朝廷,现在哪有这么大的财力?”
“王爷,权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皇上为何突然决定整顿宗室,百思之下却是有了一定的眉目。除了宗室现在占田,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外加已经到了天怒人怨地步之外,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以田赋为主的每年岁入,恐怕是越来越难。”
“宗室为什么拼命占田,归根结底其实就一个字‘利’。他们无论占据了多少田地,都不需要纳粮,更是一文钱的捐都不用缴纳。而且什么丁口钱、应差钱,也没有人敢去向他们收。名下土地越多,收的粮食也就越多,收的粮食越多他们也越富。”
“王爷,在很多时候,甚至是很多地方钱未必是钱,可粮食永远才是最值钱的。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粮食都是永远不会下跌的财富。这天下虽大,可谁能保证全天下每年都风调雨顺,不闹灾情?粮食囤积在手中,遇到灾年倒手就是几十倍的利,岂不远远超过俸禄?”
“权现在想整顿宗室,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怎么把他们这种暴利,给想办法去掉。只要他们占了土地,没有什么利益。不,确切说,无法带来像现在这种暴利,您想想他们还会在肆无忌惮的,不择手段去夺占田地吗?”
“只有从根子上解决,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权想,咱们应该从这一点上着手。天下人熙熙攘攘,皆是为了名利去的。没有了暴利,自然他们就没有可兴趣。所以权以为,咱们还是得从这方面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