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清水河边一会合,章浩然就很急切:「我这初上任,就领到了一个苦差,你得帮我!」
啥?
章浩然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民部尚书接受了宰相的委托,对我进行接力打压,居然让我安抚京城流民,严禁流民入城,严禁流民作奸犯科。
我可是了解过,哪有那么容易?
京城流民近百万,没饭吃一天饿死几百人,这还是夏季,如果到了冬季,一个冬天少说也要死十万开外,人到了没吃的没喝的没穿的时候,还有什么仁义礼智信?作奸犯科者有之,入城行窃者有之,杀人放火者有之,甚至阴谋叛乱者也有之……
林苏眉头皱起来了:「你这不是苦差啊,这纯粹是坑!这么大的坑你也敢跳?」
「兄弟啊,我当然知道是坑,但不是还有你吗?你在海宁不是最擅长解决流民问题吗?帮帮我,应付差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是不知道这流民有多可怜,我每天从他们头顶飞来飞去,都不敢低头去看,我怕一低头就看到人吃人……」
这才是章浩然接下这差事的关键原因。
他家住在绿柳山庄,每天一开门就能看到流民,流民的悲惨,他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林苏无奈地叹息:「你以为海宁流民问题解决,我就能解决任何流民?海宁是得天独厚,有资源,这城外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去解决?」
「万一不行,那只能是募捐了,找城里的大户,逐家逐户地募捐,凑得个几万两,然后在城外设下粥铺……对了,你这个大户也别想逃,先给我捐个万两白银应个急。」
林苏轻轻摇头:「你这都什么事?当个官连兄弟都掏空,行行……咱们先到城外走一走,如果的确没办法解决的话,我给你几万两银子,应个急。」
「几万两?八万九万也是几万……」章浩然眼睛亮了。
「瞧你这德性……」林苏笑了:「我来跟你爷爷对个标行不行?他捐多少,我直接翻倍!」
「我爷爷哪有钱?他都说了,绿柳山庄纯属硬撑,上个月,他还将曾祖父留下的一张字给卖了……」
两人出了城,走向城外。
出城三里地,冰火两重天。
城内是繁华似锦,城外却是流民遍地。城门外的官道上,流民最多,也最斯文,他们也知道,这里是行乞最好的地方,进城的、出城的人多,没有人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心善的人,万一遇到一个大方的,随手给他们一点,就代表着几条亲人的性命。
但他们也同样不知道,经过的人会不会有脾气暴虐的公子王孙,一旦冲撞了他们,立刻就是个死。
所以,这些流民全都跪在路两边,双手朝上。
还有几个小女孩,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也跪在路边,有的脖子上还插着草绳,这就是卖的,只要看中了,买走,为奴为婢为妾,都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两人一路走过,没有再开玩笑。
浓浓的人间惨剧,让他们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前面,两个女子在树下低声交谈:「你叔叔真的到了海宁?」
「是的,三天前,他给父亲捎信了,让父亲想办法过去,他说他和婶婶都到了义水北滩,正在修水库,能吃饱饭,从下个月起,两个人还能领到二两银子呢。」
「这也是三公子做的?」
「谁说不是呢?三公子前些时日亲自到了义水北滩,这义水北滩还是他取的名,所有人都说,义水北滩过段时间,会象海宁江滩一样好……」
「咱们也去吧!」
「可是咱们怎么去啊?听说码头上这段时间,但凡是开往海宁的船,全都满了,我叔叔他们是去得早,要是现在去,肯定也挤不上去……」
林苏和章浩然同时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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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那个死结!
海宁做好了,天南海北的人全都朝那里挤。
杨知府只能设下关卡,将流民封在义水北滩,人一多,他愁,林苏也不过意,于是,林苏出手解决义水北滩的流民,这一改造,更是天下流民云集,京城周边的流民,整船整船地朝那边运,时间一长,那里又会陷入人满为患的困局。
海宁也好,义水北滩也罢,终归都是小地方,能容纳多少人?
人一多,大好的形势可能转眼间面目全非。
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原地安置。
如果这周边有个什么好的产业,才是最好的……
但京城周边想有个好的产业,还真不容易。
关键是没有土地!
这京城郊外的土地,全都是京城大户的,他根本动不了,没有土地,靠种植业这条路就不通……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波光鳞鳞的柳庭湖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京城郊外这么一座大湖,里面可没见到什么鱼,水产养殖的话,足够解决几万人就业问题吧?
「这柳庭湖,是谁的?」
「这么大的湖,当然是皇家的,私人谁敢拥有?你是想……」
「你说这么大的湖,如果拿来养鱼的话,能养活多少人?」林苏道。
章浩然摇头了:「这湖是面死湖,根本养不了鱼。要不然,怎么可能不养鱼?」
林苏好吃惊,为什么?
章浩然道:「你不妨尝一下湖水,这水又苦又涩,连浇庄稼都会浇死!」林苏身形一起,到了湖边,伸出手,捧起一捧清亮的湖水,伸舌尖舔一舔……
真的是又苦又涩,为什么?
章浩然手指上方一个山嘴:「那里有一座山谷,山谷里寸草不死,乃是一处死地,雨水从那里将泥土冲下来,进入湖中,污染了整座湖。」
「走,去那山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