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林却是有些失望地说:」其实我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我终究不是专业的厨师,面对崭新的食材,我实在是无从下手呀。虽然也尝过图图鲁吐触脚上的肉,跟脑门上的肉。原本以为新鲜的海产只要没有寄生虫,生吃应该也很鲜美,但事实上打起来很柔韧,吃起来却太老,而且还有一个奇怪的辣味,根本就难以下肚。至于其他地方,我尝过一两口后,就没有耐心继续尝下去了。或许要用特殊的料理方法吧,也或许那么大一只,只能挑出一点点好肉能吃吧。」
」那,就找那一点点好肉呢?」威廉锲而不舍地追问着。
林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啦,但是感觉不太好。你想一下,那么大一只,要是全部可以吃,怕不能养活一个村庄的人。但那个奇怪的辣味,大概会有很多人无法适应。结果找出来能吃的肉,可能就只有一点点;或许会很多,我不知道,毕竟我不是专门的厨师。假如只有一点点,而我们就为了这一点点,丢弃其他部分,这不是很浪费嘛。」
想想老家,只为了鱼翅就杀鲨鱼,为了犀牛角就杀犀牛,为了象牙而杀大象,其他部分完全不要,任其腐烂。这些行为和那个朱门酒肉臭的时代,大户人家为了吃一道鸡舌的料理,就杀了上百只鸡的浪费行为有何差异。
假如那些鸡的其他部分有好好利用还好说。偏偏有些人认为下等人没资格和他们吃同样来源的东西,只会拉低自己的格调;古时候肉类又无法久放,大部分剩下的东西可能就这么被浪费掉。这简直是遭天打雷噼的恶行呀。
夺取无冤无仇的生物生命,应该要有重视对方,把对方好好利用的觉悟,让对方的生命发挥最大的价值。而不是只取了一点点,仿佛对方的价值就这么丁点而已。
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些矫情。在某些人眼中,杀就是杀。不想浪费生命的重量,不如改吃素,但自己就过不去自己那一关。即便在旁人眼中是矫情,要林对克拉肯这种没有往死里得罪自己的生物下杀心,也是做不到的。
一个理由之后,林又说了另一个理由:」再说克拉肯的群体数量并不多,繁衍也不容易,要是真把牠身上好吃的部分开发出来,也让人吃上瘾了。恐怕用不着多久,就能把牠们吃一个绝种吧。考虑到生态平衡的问题,克拉肯绝种了,会不会有其他更麻烦的生物大量繁衍,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所以就不如维持原样吧,至少大家还习惯了应付的方式。」
老家的农业发展中,近代有所谓利用天敌来防治作物害虫的农业技术,减少农药的使用量。听起来很美好,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因为在已经成熟的生态系中,任意加入一个物种,会不会造成更大的破坏,或意料之外的影响是一件很难评估的事情。所以这套技术并没有被广泛使用。
举一个现实例子就是日苯国的流球。因为当地毒蛇大量出没,所以当地政府在某个时期引进了可以力拼毒蛇的獴。结果獴有猎食毒蛇没错,但獴同样会猎食岛上的保护动物——琉球兔。搞得现在猎杀野生獴给当地政府,可以领取奖赏。这就是天不尽人意的一个活生生例子。
再举一个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就是怪兽宇宙的电影世界观中,要是人类把哥吉拉做掉了,那么结果就会是各路牛鬼蛇神的怪兽都跑出来,在地球来一场狂欢派对。届时人类的定位,大概是派对中的蛋糕、小点心一类的吧。
克拉肯在迷地,之所以没有完全称霸海洋与陆地,肯定不只是因为其数量稀少,以及繁衍困难的缘故。在某个地方,势必还有其天敌或敌人的存
在。假如克拉肯没了,那些鬼东西会不会冒出头?林一点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是这样嘛。」威廉声音也藏不住失望。因为他的情形和某魔法师差不多,都是爱吃,但不是个好厨师。要是没人帮他试毒,他也做不了那个开路先锋。
不过第三个听得到对话的生物,对于某人的发言却是千支持、万支持的。图图鲁吐只差没有点头,大表同意。
其实这个对话,要是让更多人听到,譬如船队中的那些人,他们肯定是恨不得克拉肯这种危险的巨型生物直接绝迹就好,别考虑什么平衡不平衡了。只能说克拉肯对于双方的危害不一致,才有这种认知上的落差。
就好像老家傲洲的兔子,都快把那块啃得生态失衡了。傲洲人大概率恨不得兔子立刻死光。估计还是会有不少外人说,兔兔很可爱呀,为什么要杀兔兔。这种人假如不是居心叵测,就是脑残。
然而这样的认知落差,听到威廉耳里,其实他是有感到一丝不对劲的。但想不透问题到底在哪里,就干脆放弃继续思考。对他而言,不只是没有隔夜的烦恼,恐怕隔一秒的烦恼都没有。
眼前这群小虫子当中,唯二需要警惕的两个人类达成一致了。某只不敢吱声的海兽听了,知道自己小命得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真想潜回深海区呀,近海太危险了。这头世间少有的青年期蓝环克拉肯,都被整出心理阴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