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罗莎琳达和艾缇欧谆谆告别后，兰奇和塔塔离开了这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塔塔，变回你原本的样子吧。”兰奇对身旁的塔莉娅说道。今天一下午时间塔莉娅都在参加白金级制卡师考试，让她召回后，兰奇便可以慢慢回复法力。塔莉娅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原地消失，融入了兰奇的灵魂空间。她感觉这家伙好像已经真的有点把她当成他的魔法卡牌了。经过一个楼梯拐角后，就只剩兰奇一人了。他沿着长廊走去，两侧墙壁上延绵着数十米长的失落帝国壁画以及老旧石膏壁龛，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吞噬，整个过道静悄悄的。“那我先休息了，有事情叫我。”塔莉娅传来意念声。“好的好的，快休息吧。”兰奇在心里回应道。刚才塔莉娅饱餐一顿，把一盒椰子酥都吃光了，现在该睡觉了。“……”塔莉娅欲说又止。听完猫老板那一番话，她都有点不知道骂兰奇到底是责罚他还是奖励他了。虽然不整兰奇两下，她也憋得慌，但不管怎么样，先试试改变策略，看看成效好了。偶尔能听到远处游客的喧哗声传来。随着走到尽头，厚重的胡桃木门向两侧大开，露出了一条笔直的阶梯通向馆外。已然变成了棕发绿瞳模样的兰奇沿着阶梯走下，昏暗夜晚中的灯光愈发明亮，终于来到了圣白银藤竞技场的户外广场。他环视四周，很快就在广场发现了一个站在那里的黑衣人影。那人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外罩轻便的大衣外套，整齐的深棕色短发下五官棱角分明，下颚线条坚毅。他微微侧立在那里，一手叉在外套兜里，另一手提着一把的直柄黑长伞。今天的处刑者奈杰尔没有穿军装，而是打扮得更为得体，像要去参加正式宴会。看到兰奇走来，他朝这边微微颔首示意。“塔塔呢？”奈杰尔知道刚才塔塔就在圣白银藤竞技场里。转眼间就只有兰奇一个人了，当然此刻的兰奇又变成了洛奇模样。“她就在附近，只是我们看不到她，遇到危险她会出现的。”兰奇来到了奈杰旁边，答道。“那就好。”奈杰尔很确信塔塔的实力。现在他都有点怀疑兰奇和塔塔其实是一个人，他们又像一魂两体，又像一体两魂。“今晚确实可能有点不定数，能拜托你帮我保管它一晚上吗。”他想了片刻，将一枚晶匙吊坠递给了兰奇。“没问题。”兰奇握着这枚晶匙，自语。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密匙型魔导器机关，能够打开或关闭某些东西，但就连身为魔工匠的他一时间也解析不出其具体含义。既然奈杰尔没有多解释这个密钥是什么，那他也不想多打探，大概是奈杰尔觉得把这个放在他这里更安全，这样遇到不定数奈杰尔也能没有后顾地放手一搏。“上次你说到的那个诅咒散布者，这两天又有与他交手吗？”两人往北边的泊森魔界出发，兰奇向奈杰尔问道。前几天白金级第二轮考试后奈杰尔找到他和塔塔时，他们只是推测出诅咒散布者有大概率会在今晚行动，但今天看奈杰尔这凝重的神色，似乎已经不确定能否获胜。“在泊森魔界又有不少同僚遇害了，他很强，非常擅长诅咒与伪装，那深蓝色的火焰也相当危险，一旦沾染上，其附带的诅咒很难净化掉。”奈杰尔不好分析那个诅咒散布者的真实实力。逮到其行踪非常困难，因为他可能伪装成任何一个样子，人类魔族、男女老少都有可能，只有出手时才能判断出那独特的魔力。每一次追捕都伴随着大量的牺牲。但对方完全就是像在戏弄着他们，那戏谑的眼神就像在告诉他们，很快就要正式交锋了。“有没有什么参照？比如伱感觉对方和你的老师谁更强？”兰奇注视着奈杰尔那握紧的拳头，感觉奈杰尔对于诅咒散布者满怀着的愤怒。“对方身上的压迫感和老师挺相当……或许老师能对付他，或者说如果连老师都对付不了他，那他在泊森魔界其实就根本无所顾忌了。”奈杰尔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泊森魔界几个领主实力怎么样？”兰奇目前姑且只见过7区领主阿斯特罗斯和9区领主艾缇欧。但奈杰尔的老师10区领主珀尔曼，兰奇完全没了解。“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和对比，以前和老师交手的时候我还没到七阶，感觉他就像神明一样，无论多少个我都对抗不了，而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泊森魔界的深入地带了，只确信老师是最强的，其次是艾缇欧，接着是7区和8区的领主。”奈杰尔摇头道。“……”兰奇想了一会儿。他需要大概估摸一下泊森魔界整体的实力，否则就是撞上了诅咒散布者可能也会在战术选择上判断失误。随即他拿出通讯魔法卡，开始联系情报供应商。“今天正好是周末，这个情报供应商应该在营业。”兰奇对奈杰尔说道。奈杰尔略微有点惊讶，没想到兰奇在花都帕里厄还认识情报贩子。他们此刻已经离6区边境越来越近。圣白银藤竞技场距离泊森魔界的入口本就只有一公里路程。阵阵朔风扫过，卷起地上的砂石使巡逻警卫不时眯起眼睛，戒备着风沙的席卷。八月末的帕里厄晚间，天空笼罩着一层层乌云，空气有些潮湿沉闷。此刻，通讯终于接通。“泽法先生，请问你了解现在泊森魔界几位魔族领主的强度吗？”兰奇马上问道。“……”通讯另一端没有任何声音。而奈杰尔满眼震惊地盯着兰奇。你说的情报贩子，就是警察局长？帕里厄警察总局这座负责维护帕里厄市及其近郊地区的公共安全与秩序、历史悠久的机关，作为泊森王国最重要的安全机构之一直接隶属于泊森王国内政部，与元老院执行部队负责的工作内容截然不同，还真能掌握着不少情报。但通讯魔法卡牌上始终黯淡，迟迟没有回应。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一场暴雨也许就会让它们全部落下，行人们裹紧了外套，匆匆走在街头，似乎想在下雨前赶回家里。“占卜师先生，请问能帮我占卜一下现在泊森魔界几位魔族领主是什么水平吗？”于是兰奇又问道。“73，72，80，84。”通讯另一端只给他报了四个数字。兰奇没多追问，但他会到泽法警长的意思了。这是按照一年前从赫顿王国流传出来的等级体系，能把同一位阶下的实力划分得更为清晰。上次与他们交战的7区领主阿斯特罗斯应该就是73级。而9区领主艾缇欧则是刚晋升八阶的80级。按照另一种战力划分，80到81属于普通八阶，82到84属于较强的八阶，85-86属于准主教级八阶，87-88则是被称为当世最强者的主教级，89以及到无限接近90的领域可能就算是超主教级了。“对了，你要去泊森魔界旅游的话，最好掩盖一下身上的人类气息，否则可能撞见示威的魔族或极端的魔族，近两天花都6区的边界已经出现了几起暴力冲突事件。”通讯魔法卡再度闪烁，泽法警长提醒道。“怎么会这样呢？”兰奇将卡牌拿近了些，询问。“由于元老院在泊森魔界的搜查越来越重，引起了不少魔族居民的不满，认为元老院是在自导自演。甚至开始流传起一种说法，【帕尔罗尼的怨恨录】这件魔导器其实就在元老院手上，近百年诅咒一直无法切断的原因正是元老院在做着不可告人的事。”听到警长的透露，兰奇不禁看向了奈杰尔。“……”奈杰尔沉默不语，握紧了手。百年以前，大巫师帕尔罗尼被处刑之后，其诅咒魔导器的下落和信息也逐渐被抹去，但诅咒在这百年间也未曾消失过，只是频率降到了一种极低的程度。对生活在这片土地的魔族来说，这就像一种绝症一般，谁一旦染上就必死无疑。许多年前，他会亲手斩杀老师的次女，正是因为她受到了这种诅咒并狂化。“对啊，为什么只有泊森王国的魔族会受咒呢？赫尔罗姆的魔族就没有过这种病例。”兰奇在心里喃喃道。“的确，这百年来无论南北大陆，我也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说过有魔族会因为这种诅咒狂化，根据我的分析它应该没有传染性。”塔莉娅对他的心念肯定道。北大陆虽然没有泊森王国这种魔族自治领地，但有着少许残留的魔族和混血魔族，例如兰奇去过的普罗托斯帝国。这种诅咒狂化看来他们一致认为北大陆是没有的。它也不像一种传染病，更像是有一个掐不断的污染源。“很抱歉这次没什么能支付的报酬。”兰奇回过神，向通讯魔法卡牌说道。“没事，就当是卖罗莎琳达女伯爵的人情也不错。”泽法警长说完便挂断了通讯。他本就是罗莎琳达女伯爵的熟人，白金级制卡师的人情，怎么都乐意交换。“你的老师珀尔曼·奎尔斯顿真的很强啊。”兰奇都没想到帕里厄还有这么强的魔族。珀尔曼卿就是遇到准主教级的强者也能正面抗衡。一般来说，长生种最具优势的就是时间，可以慢慢修炼，如果天赋足够好，从收益曲线上来看，去挑战影世界这种能够速成但是需要赌命的副本非常亏。而有了漫长的时间，相较起从影世界获取天然魔法卡牌，靠自身修习并研究法术，或者开发魔导器、赚取资源置换魔法卡牌，从期望上来看都会更优。当然，如果是急需变强或者野心极重的长生种，也会选择进影世界这种模式。兰奇不禁想到了一位魔族前辈。连新生代魔族都快比她这个老前辈强了。“？”塔莉娅当即对他传以了非文字回应。即使兰奇无需说话，她也能听到兰奇那高强度不间断的想法——大家都是魔族，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虽说确实等级越高越难练。但你也不能一百年原地踏步啊。现在活着的大魔族里，你就比安塔纳斯强一点了，可人家安塔纳斯先不谈被监狱压制了一百年，她是高贵的护盾奶，就是低你一级也比你有用。“伊珐提娅肯定没我强。”塔莉娅忍住怒意，确信地说道。不断在心里想着看在兰奇今天给她画了一幅画的份上，她暂且放过兰奇了。当年魔界重臣都说伊珐提娅只要能成大魔族，就不会再以公主的作风、责任等事打扰她。于是伊珐提娅到了八阶，轻松晋级了大魔族，再也不修炼了。所以按照兰奇的等级论，想必伊珐提娅百年过去了还是80级守门员，根本没她这个姐姐强。“那她万一突然心情好想修炼一下呢？”兰奇提出了质疑。“……”塔莉娅转念一想，也感到了一点危机。好像不知不觉，她就要变成最弱大魔族了。“不可能，罗莎琳达都说了，伊珐提娅来了人类国度甚至变得更懒散了，她一定没我强。”虽然塔莉娅承认自己在伊刻里忒这一年多过得有点堕落。但想必原本在魔界就已经很堕落的伊珐提娅只会更堕落，她甚至还结婚成家了，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修炼了。光是这样想一想，塔莉娅心里的负罪感就消失了。“别说了塔塔，某种程度上你妹妹已经赢太多了。”“什么意思？”“塔塔，赫顿王国推荐考生，未婚，年龄25岁。”“你给我死！兰奇！”兰奇除了在心里和塔莉娅沟通着，还在和奈杰尔边走边聊，快要来到泊森魔界的入口。“老师他百年前就并不是魔界军，而是从北大陆来的魔族学者，魔界与人类国度的战争开始后他是反战态度，他想要研究并追求人类和魔族的和平共处，所以后来魔族战败后他也受到了泊森王国的优待。”奈杰尔对兰奇回答道，话音里难掩潜藏着的尊敬。很久以前老师还是在战争时代中残留下来的魔族学者，而他是被老师收养的孤儿。尽管如今师徒已经有一些陌路，但他仍不否认自己的许多观念都是受到了老师的影响。他们穿过边缘狭窄的巷道，来到一座老旧教堂的侧面。通过由风化橡木制成的门，扒开覆盖着的细碎藤蔓，视野瞬间明亮了起来。至此两人也走在了宽广车站关口的大厅室内，只要穿过检查闸口就是泊森魔界了。“这样，怪不得。”兰奇感觉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奈杰尔和一般魔族不一样了。奈杰尔算是对人类和魔族都能一视同仁，时刻保持着清醒和坚定的魔族。原来是因为有这样一位老师从小的教导。“看来在筑造魔界以后，珀尔曼和泊森王国算是互相成就，他经过百年时间不仅达到了八阶，还是八阶里较强的存在，而泊森魔界如今的繁荣，想必珀尔曼功不可没。”塔莉娅在兰奇心中评价道。人类与魔族和谐共存的光景，即使在塔莉娅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理想情况。然而经过百年时间的努力，珀尔曼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办到了。“是啊，这种能够将目标坚持漫长岁月并为之贯彻始终的信念，真的很厉害，反观。”兰奇像叹息一般，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反观什么？”塔莉娅声音开始愈发寒冷。“有时候学会放下也是一种智慧，越是执念强的人，一旦执念破碎，也将变得越可怕，越极端，所以我说反观某位人生观很成熟的公主，她的智慧才更值得我们学习。”兰奇很认真地对塔莉娅说道。“你是不是在阴阳我？”塔莉娅现在也听得懂兰奇这个老阴阳师说话了。“怎么会。”兰奇满是无辜地传念。“……等哪天魔族要是真复国了，我高低要给你封个大公，到时候看看在人类的历史书上，他们会怎么评价你。”塔莉娅冷笑道，陷入了沉睡，不再搭理他。“你果然是个乐观女孩，塔塔。”兰奇发出了乐呵的笑声。别说，塔塔这股乐观劲总能带给他无穷快乐，让他开怀一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