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大晋最西北、最偏僻之州,地广人稀,环境恶劣。
凉州之大,更胜云州数倍,然人口还不及云州一半,且大多聚居东部,越往西走,越不见人影。
实在是凉州环境过于恶劣,东边靠近云州边境有一座大山,仿佛分水岭一般挡住了海上来的大半水汽,过了山脉气候一下子干旱起来。
临近东边山脉之地,山麓还有些耕地,尚有成规模的城镇,再往西便是广袤草原,只有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生活,再深入下去,连草也不再长了,只剩下沙漠和荒原。
在茫茫的荒原中,越往西越是干旱,越往北越是寒冷,都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大片大片都是无人区,仅有零星水源附近形成了绿洲,倒形成了些部落乃至小市镇。
过了云州边境,便离开了大晋疆域,到了莽荒胡地,据说荒原尽头,又有一些水草丰茂之地,还有不同的大势力盘踞,建立自己的文明国家,那些就不属神州之内了。
比如说,名气最大的鬼方,就是荒漠深处一个异域王国,据说拥有人口百万,城池数十,那里的居民生就异相,与神州人迥异,风土人情也是天差地别。只是大漠危险,凡人难以穿越,只有零星商贾通行,形成了若有若无的商路。
在凉州边境,最多的是来往胡地收购羊毛、马匹,贩卖器皿、茶叶的商人,建起了几座榷场边城。
还有一些隐居世外的大势力,虽然也是神州血统,但底蕴深厚,脱离大晋朝廷,自成体统,也藏在荒原深处,堪称神秘,外人连山门也摸不到,只偶尔有人见到神仙一样的弟子下山行走,渐渐化为草原上的传说。
凉州边境,荒漠。
荒漠不是沙漠,没有连绵不断的沙丘和铺天盖地的黄沙,只有薄薄的沙土,大片大片的裸露岩石,看起来光秃秃、黑沉沉,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
日已西斜,气温一分分冷了下去。
荒漠难分春夏秋冬,却分日夜,一日晨昏仿佛经历一年寒暑。即使已近四月,白天暴晒,晚上依旧气温急剧下降,便如冰窖一般,夜风如刀,不准备充分的旅人绝难生存。
“救命……救命……”
一处巨石后面背风处,有人断断续续的呻吟着。
他已经断断续续的呻吟许久,叫的嗓子都哑了,从白天叫到夜晚,眼见入夜,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呻吟声中透出几分绝望来。
这时,他就觉得一束光靠近,似乎是灯光,那人大喜,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救命!”
就听有人道:“我就说没听错吧,还真是有人。”
脚步声靠近,那道光终于照到了地下人身上,但见那人是个胖子,能看到穿着还算讲究,像个富商,但现在已经满身沙土,狼狈不堪。他左腿竟然断了,膝盖以下空空荡荡,血迹殷然,显然是不久前受的伤,只是用撕下的衣襟胡乱包扎了一番,勉强止血。
此人受了重伤居然还挣扎呻吟大半日,求生意志是挺强的。
“啧,真惨。”
来人感叹了一声。
那胖富商偷眼看了来人,对方是两个人,都很年轻,穿着穿不多的青衣直缀,一个颇为俊朗但皮肤黝黑,另一个相貌平平无奇,观之即忘。以这富商的见识,一眼就看出这是两个富贵人家的童仆,甚至还能在一扫之间猜测两人性情:
那俊的那个比较骄横,相貌一般的那个应该更加老实。
但总之不是盗匪那样的危险人物,看起来没什么杀气,而且年轻人比起有经验的老江湖,发额外的善心机会更大些。
那胖富商松了口气,呻吟道:“救命……我被土匪劫了,财货……家人都没了,救救我,我一定报答……”
那俊童仆端详了他一番,解下腰间水囊,递给了他。
富商大喜,忍着伤痛接过,喝了起来。
他虽然已经口渴欲裂,但接过水竟不痛饮,先取水沾湿自己的嘴唇,又喝了一口在口中含了片刻才咽下去,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显然经验很丰富。
那俊童仆道:“救不救你我们说了不算,这样吧,你跟我们去见少爷。”
那富商唯唯诺诺道:“是,劳烦小爷引见。”他摸了摸身上,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珠子,塞给那童仆。
那俊童仆笑道:“少来这套,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