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汤昭天生缺憾,白狐心中颇为不甘,但毕竟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它还是继续道:“怎么不出来,她有很多遗物吗?”
汤昭取出一块白布,完完整整的将白骨覆盖,道:“你来看,她留下了字。”
白狐小心翼翼的出熘下来,并不碰触白骨,只往棺材盖上看去,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什么字?”
汤昭道:“通用符字——怎么,你们仙城并不用这个字么?”
符字是符式简化出来的字体,从诞生起就承载了部分力量,兼顾威力就必然放弃一部分文字功能,是以难学难懂,不适合作为交流语言,即使是上古只流传在小部分学者之间。但汤昭想白玉京是个格调很高的地方,或许人家自成一派,就是不用一般的文字,仙人只用符字交流呢?
没想到白狐真不认识。看来是这女子为了保密又加一层保险。
真的是很谨慎啊。她到底是想让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呢?
有一种微妙的矛盾在里面。
白狐盯着棺材上的字良久,走到白布之前,轻轻掀开罩在骷髅头上的布。
一瞬间,它还是有些悲伤,但紧接着用眼睛和骷髅互相盯着。
它目光亮起,口中念念有词,汤昭感觉到了剑元的波动,知道它又使用剑术了。白狐的剑术多与精神有关,外面很可能看不出什么效果。
过了一会儿,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白狐困惑起来,道:“我没见过她。”
汤昭讶道:“这你也知道?是颅骨复原吗?”
白狐道:“复什么原呐?我刚刚怀疑自己见过她——如果我当真见过她,我就会想起她的脸。”
汤昭点头恍然——因为见过,所以见到,这唯心的剑是真的不讲道理。
“那么,她不是你们的人,可是……”
可是棺材上明明写着罔两之灾,又提到东君,怎么看也是跟你们有关系的样子。
白狐自己也迟疑道:“但是这确实是殿下的庇护所没错,她只能是自己人。而且这里很宽敞,比我的那个还宽敞呢。殿下很看顾她。你说,符字里写的是什么?”
汤昭跟它说了,白狐喃喃道:“罔两,原来入侵的是罔两?”
汤昭心想:战斗半日连敌人也不知道,你这剑侠是啥也不懂啊?
此时他倒觉得,或许他高估了白狐的岁数和阅历。也许她成为剑侠时很年轻,也许她一直生活在白玉京无忧无虑,总是她懂得并不多,到了人间的一百多年,也都浪费在尾行美人身上了。
又听得东君之言,白狐突然道:“啊,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应该是东君派来联络的使者。我没见过她,听大姐说,她一来就筋疲力尽,交代几句情报便昏了过去,大家把她送去休息。当时我还在人间还没回去,所以不曾见面,等我回来时只顾战斗也没看见她。到最后看来她是跟我们一同罹难了……毕竟她远来是客,殿下也要照顾她,庇护所也给她很好的。”
“可惜,最后是我们没能照顾好她。本来若有机会,应该让客人先离开的。”
东君的使者?
汤昭立刻想到了她藏在棺材盖上的石头。那块石头就好像……好像太阳的碎片。
那会是跟东君有关之物吗?
如果她是东君的使者,不过是履行报信职责,最后又悔恨什么呢?
悔恨来到这里,把灾祸带给了白玉京?
悔恨自己离开晚了,以至于陪葬?
悔恨没有完成东君的任务,也再回不去了?
或者说……
汤昭想着,白狐也再想不起什么旧事,独自怅然——它倒不是多惋惜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只是想起了有同样遭遇的故友。
或许默默化为白骨的,不止她而已。
一百多年,就算按自然寿命,除了剑侠之外,连稍有年纪的剑客也要步入死亡了。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绥绥剑还活着,毕竟她要死了,白狐也会消散的。
汤昭指着字迹道:“她提醒我们去向东君求援。”
白狐怒道:“呸,是他先向我们求助的好么?现在反而转着圈儿又求回去?谁知道他在哪儿呢?什么东君,惹了麻烦还带累我们,还说是天上地下都了不起的存在,哪里了不起了?”
汤昭也觉得这个求助无理——东君若能处理,根本就不会有这场灾祸。若不能处理,求助又有什么用?
然而,总觉得这上面还有什么玄妙在。
汤昭正思索着,突然背嵴一直,感觉到一种压迫感迫在眉睫,不由直起身子,越过棺材往外看去,白狐更是跳上他的头顶,抢占更高的视角。
远处,天更黑了。
“那是……”
“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