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一张纸条上,一共就写了这五个字。
字写得很难看,到了根本看不出笔迹的地步,从第一笔就在颤抖,越写越是潦草,最后那个逃字几乎不成型,最后一笔几乎飞起,拖出了长长的曳尾,后面再也没有了,似乎写字的人再也写不出一笔来。
汤昭左看右看,死死盯着纸条,仿佛要把这五个字看到天荒地老。
然后,他放下纸条,看到了茫然的江神逸。
江神逸是愤怒的,也是茫然的,刚刚一瞬间砸了杯盘的是他,现在坐在桌上呆若木鸡的也是他。
此时此刻,很难用一种情绪形容心情。
两人对视良久,江神逸终于道:“什么意思?”
汤昭张了张口,最后只能重复道:“大师兄叛逃了。”
江神逸声音变得嘶哑:“什么叫叛逃……怎么算叛逃?大师兄要怎么叛逃?”
他连续重复了几遍,汤昭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对于琢玉山庄来说,大师兄要怎么做才算叛逃?
琢玉山庄又不是军队,又不是什么秘密组织,有什么叛逃不叛逃的?
当年二师兄和师父大吵一架,自行下山,一走数年不曾回来,薛闲云现在提起他就是破口大骂,可是这样难道算他叛逃吗?
大师兄和师父更是亲如父子,就算爆发了什么冲突,一怒跑了,哪怕说砸了些东西,甚至伤了人,最多师父也骂他一通,甚至开革出门,终究也提不上叛逃吧?
他究竟做了什么?
江神逸目光微动,突然指着桌上的猫头鹰道:“我想起来了!那是……大……石纯青的猫头鹰!”
汤昭点点头,一开始他也没认出来,但看到那几个字后就想起来了。那正是他们离开琢玉山庄时给石纯青庆祝生日时,薛夜语送给师兄的礼物。
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江神逸有些急切,道:“它来干什么?送信吗?单独给你送信?信上写的什么?”
薛夜语的信是给他们两个的,而石纯青这封信是给汤昭的。
那猫头鹰进来之后,直接找到汤昭,摆明是给汤昭的私信。
而且,它放下信就不走了。之前汤昭以为这猛禽是饿了,想要修整。但看到信之后突然醒悟——
它不走,应该是石纯青的命令,送完了信,就别回去了。
或许是为了防止追踪,或许是表明,和琢玉山庄的一切,都要断的干干净净。
汤昭忍住心情起伏,强自镇定地将细竹管打开,同样掏出了一张纸条,一看之下陡然变色,伸手一捏,将纸条捏成一团,手指微微发抖。
江神逸反而一怔,他发现汤昭已经出离的愤怒。
汤昭生气这不奇怪,江神逸也生气,但他刚刚看到石纯青叛逃那几个字时,明明并没有那么生气。
到底石纯青给他写了什么,让他突然这么生气?
石纯青叛逃不给其他人写信,唯独写给汤昭,难道还是有什么不平事,专门来嘲讽他?
江神逸生出几分好奇,上前接过险些被汤昭揉碎的纸条,展开一看,发现是两行字,乃是一副对联:
“十年辛苦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除此以外,没头没尾,没有落款。应该是石纯青的笔迹——江神逸不认得石纯青的字。
这是……
江神逸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道:“这是他的剖白吗?他觉得山上太辛苦,付出太多,没有人在意他,因此做出这等事来?”
虽然江神逸之前没有多想过,但这两句话十分直白,不难理解。
因为觉得不公平,所以叛逃了吗?
有可能,但是……何至于此?!
“是剖白,也是给我的回答。”
汤昭回答了一句,仍是气愤难平,想从桌上拿点什么摔一下,可惜能摔得都被江神逸摔完了,只给他留下满腹郁气。
“那天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他写过一副楹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走的时候,专门又给了我回答。就是这两句——可恶!”汤昭最终还是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