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人爬上岸来,轻轻拍掉身上灰尘。汤昭这才看清,来人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看着年纪不大,身材高挑,披着一片灰色的油布披风,蓬松的像只猫头鹰,再仔细一看,还真是只猫头鹰——她头上戴着猫头鹰图案的帽子,把头发遮住,头上脸上都是灰,整个人有点灰扑扑的。
太阳下,女子摘下帽子,用手捋着头发扫灰,看到汤昭道:“咦,哪来的小孩子?”
汤昭不动声色把法器收回袖子,道:“姐姐,我迷路了,好久没看见人了。请问这里是哪儿?”
哪知他那把剑并非短剑,收进袖子里也冒着头,这一动作反而显眼,那女子一眼看见了,道:“嗯?原来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汤昭笑道:“姐姐这么问,也不是普通姐姐吧?”
那女子又打量了一番汤昭,笑道:“看你相貌不是坏小孩,真迷路了?”
汤昭点头,肚子正巧呼噜噜叫了起来。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等会儿啊。”说罢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手从斗篷下伸出来,只见她双手都戴着手套,一只手拿着一卷书本。
她脱下手套,打开书本,里面还夹着笔,认认真真的上上面记录着什么。原本披着蓬蓬的灰衣有些笨拙,一旦专注记录,气质为之一变,显得专注又文静。
汤昭不便看她写得是什么,目光在她头上、身上、手腕上一转,心想:这个姐姐,好有钱啊!
那斗篷,那本子,那笔,那手腕上的手链,还有那摘下来的猫头鹰帽子,全都是术器!
若按照一根木剑一万两银子算,这一套得多少钱?穿金戴银、珍珠宝石也比不上!
难道说,荒郊野岭真的又蹦出个剑客来?
那女子足足记了两页,道:“跟我来吧,好歹请你吃一顿。”
汤昭心中欢喜,跟着她走了两步,才想到:等等,不会有危险吧?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还和一个剑客生死搏斗,此时再遇到一个陌生高手,谁知是敌是友?
但是……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人殊为不易,难道还能因为怀疑就错失良机吗?
其实她是高手,那才对了。这破地方不是高手怎么敢独身乱走?而且看来她是有正经事来的,不是心怀不轨鬼鬼祟祟的。
汤昭心暗想,若一开始不跟着去便罢了,既然都跟着走了,若是把怀疑之色表现出来,反而得罪人,还是大大方方的好。
他一面谨慎的带着法器,一面问道:“姐姐,你住在山里吗?”
那女子道:“我在这边有事,暂时在山上住几日,再过几日就走了。你来的时候好,晚上七八天就见到我了。”
汤昭算算日子,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就你一个人吗?独自住在山上很辛苦吧?”
“嗯,山上缺水,有些不方便。而且有点寂寞,你想留下来陪我?”
“啊……不是……”
汤昭瞅了一眼那女子,确认她只是顺口一说才松了口气。
两人走了一阵,远远看到一座小屋。
刚看到那座屋子,汤昭吃了一惊,那房子怎么看也不像在深山能看到建筑。
不,别说深山,街道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建筑。
这建筑圆头圆脑,看来活似皮球,建筑顶上有两个小角,看起来像是猫头鹰头上的两嘬毛。屋子的颜色也非常显眼,披红挂绿还带点粉,看得满眼都是色彩跳跃。门前竖着几根灯柱,挂着奇形怪状的灯笼,白天也闪闪放光,最高的那根灯柱上,摆着一个猫头鹰木雕。旁边几棵大树中间一个挂着吊床,一个扎着秋千。
那女子道:“我这房子怎么样?”
汤昭竖起拇指,道:“好闪,像画里画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酷炫!”
他说的画可不是一般的水墨粉彩画,也不是年画,是指的陈总画的各种插画,虽然陈总画工不行,但想象力不缺,什么风格都画的出来。
那女子喜道:“有眼力。这里就是临时住住,我没有特别布置,有机会带你去看看我家里的房子,比这里绚丽百倍。还有我养的七十七只鸮宝宝。”
汤昭想问:你不会是猫头鹰剑吧?
但这样说也太冒昧了。
而且也未必对,如果他现在第一次进黑蜘蛛山庄,可能会以为黑寡妇是蜘蛛剑,但其实她并不是剑客。江湖上异人很多,未必都和剑客有关。
羡慕道:“我也想要建一座自己喜欢的房子。”
其实他更想要一座很大的房子做他大集团的总部。
如果他能开成那个大买卖,他就兑现他的许诺,聘用卫长乐当高管,把平江秋的罐子摆在最里面最安全的地方。
那女子道:“想要房子倒也不难,自己建造就难了。看你的样子,是要做剑客吗?那样虽然强大,可是失去了很多可能性了。”
两人从院门里进去,刚刚迈入灯柱,就见猫头鹰雕塑突然活了起来,咕咕两声,仿佛打招呼,紧接着铃声大作。
屋檐下垂着一排铃铛,形状各异,微风吹过有时发出轻响,但此时铃铛声密集如雨,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那女子本不在意,还对雕塑报以微笑,要去拉旁边一根绳子,突然神色一变,盯着汤昭,一字一顿道:
“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