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年又是勃然大怒,喝道:“你这恶奴,你屡次催促我与天应教动干戈,却是何意?老七是我嫡亲兄弟,难道我心里不悲愤吗?可是这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与族中太上长老、长老们商议才可定夺。”
孙鸣昂头道:“庄主说是七爷兄长,只怕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此事已过多日,如今还不发兵相救,恐那七少爷谢文良也被杀了宰了,七爷就成了断子绝孙的孤魂野鬼了。”他一时悲愤,不禁责骂起庄主来,这可是犯上的死罪。
谢千年大怒,站起身来,指着孙鸣骂道:“你以下犯上,这是找死!”
“死则死耳,我虽是下人奴仆,却也是不怕的。只盼你及时派人救了七少爷,勿要让七爷这一脉断了。”
谢千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命手下侍卫道:“带出去斩了。”
手下一干侍卫就要上前时,却听屋外响起一道声音:“且慢!”来人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身子孱弱,他亦身着一袭大蟒服,服上的巨蟒还要比谢千年的凶恶几分。
这大蟒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穿的,只能由当今燕国皇帝钦赐。
谢千年见这少年来到,躬身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叔祖,这下人以下犯上,理当论斩。”孙鸣不识得这少年是何许人,听到谢千年叫他叔祖后,才知道这少年辈分极高,猜想他多半是驻颜有术。
少年说道:“庄内有如此忠义的下人,庄主应该高兴才是,他性急才顶撞了你,我为他求个情,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谢千年欲言又止,终于说道:“既是叔祖替他求情,就饶过他这一次。”
那少年叔祖又说:“他说得很对,万不能让千国绝后,须得派人救援才成。”
谢千年面色有些犹豫,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天应教有备而来,我们这会儿去恐中了埋伏,此事要从长计议才行。”
少年叔祖叹气道:“好吧,既然不愿意去,那我自己去,文良玄孙深得我心意,我不能让他落入敌人手中。”
少年喝道:“你也甭跟我废话,去还是不去?”
谢千年急得面红,左右一番思量后,才斩钉截铁道:“依庄中规矩,还得和众太上商议。”
“那就是不去了,难道文良不是你侄儿么?”少年的脸已然有些发寒。
“叔祖,非是我不肯,这庄主的大位我坐不坐都没关系,但是事关全庄安危,非得所有太上长老、长老合议不可,家规不可废。”谢千年道。
“要合议你们去合议,我这就前去青峰县城救人。”少年甩了甩衣袖,心中似极为不满。
“叔祖如今尚在修炼毒功,体内半分精气也没有,却不是来为难侄孙么?”
少年道:“我可不敢为难庄主你。”说完他就盘坐在地上,双手拿捏真印在身上解开各处要穴,少顷,他全身渐渐呈现青色。
这少年的年龄大得很,确是医术高超方保得少时容颜,他修的是大药王经中的万毒功,将毒药融于体内,再凭借医术扼制,毒药慢慢在体内发酵。
昔日大药王体内有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七种毒素,而少年修炼百年,也仅仅将三百余种毒素融入体内,皆是一滴就可毒死一头牛的剧毒。可毒素入体,他的精气全部用在应付毒素上,致使他百年来与普通人无异。
只见这少年大喝一声,其体内的三百余种毒素在他体内汹涌澎湃起来,经百年发酵后打开封印,毒药便变成了无尽精气。他法相庄严,口中不断吟诵大药王经。
“叔祖不可!”谢千年开口阻止,却是也来不及了,他知晓这万毒功极为难练,不仅吸纳毒素时凶险万分,需相应的医术化解,更要平平凡凡度过数百年,即任由毒素在体内发酵数百年,那时毒素方可进去,化成精气,滋补己身。可他这叔祖,却只修了一百多年的毒功禅。
随着少年口中不断吟诵,大殿四周凭空浮现出百余具虚影,虚影口中跟着吟诵经文,声如洪钟,方圆数里内皆可闻。
其间,少年脸色数变,有时通红如火,有时又寒冷起霜,有时碧绿似玉,更有时呈青红蓝绿紫五色交织。庄中老少皆被诵经声惊动,纷纷来到大殿查看。
足足三个时辰,少年方才面色如初,恢复到了先前的白皙洁净。他身体三丈内,涌现出团团白雾,将他包裹其中。谢千年等人自然识得那是浓郁的精气。白雾迅速融入少年体内,慢慢洗涤他的肉身每一寸血脉,最后竟凝结成水银般凝练,融入了他的每一寸血肉中,让他本来白皙的肌肤显得更为晶莹剔透。
“总算功成,若不是抱着救人必死之志,今天只怕凶多极少。”少年终于睁开双眼开口说话。
“恭喜叔祖迈入养气境九重天!”大殿内一众人贺喜道。
少年也不理众人,却对孙鸣说道:“走,我们这就赶到青峰县城去,我倒要去看看,天应教的哪一位高人敢杀了我的侄孙?”说罢,他体内本已凝结成水的部分精气破体而出,化作茫茫白雾,将他和孙鸣包裹其中,白雾冲天而上,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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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山地牢阴暗潮湿,分不出昼夜。
地牢中,一条狭长的小道将牢舍分作两侧,每侧牢舍紧紧相接,仅隔着一道砖墙,两道外墙中间便是那狭长小道。每隔五丈,牢舍外墙上便有一盏油灯,散发出微弱摇曳的火光。
谢文良被关在最里侧的牢舍,他浑身无力,盘坐在发霉的茅草上,如今他道行被废,四肢无力。被囚禁的这五日,他口中不住吟诵大药王经,运转起练体一重功来,可是任他如何呼吸纳气,体内都无法生出一丝精气。
此时的他心中填满仇恨,虽多次失败仍不放弃,不眠不休地调匀呼吸。再次失败后,他将手狠狠砸在茅草上,多次欲恢复道行失败,已然令他有些气馁。
突然他心中涌现出数千蝇头小字,正是那日在破书上瞧见的天魔心法,**天功的口诀和观想图亦浮现在他的脑海。如此盘坐一个时辰后,他体内骨骼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如此冥想一日,先前被无牙老者打断的骨骼慢慢自行愈合,一百零八处要穴尽皆缓缓升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精气,这极小极细的一缕精气却是由三股精气缠绕而成,分别是**天功、天魔心法、大药王经。虽仅一丝,却似乎又威力甚巨。
就在这时,牢舍外的小道上传来时停时止的脚步声,跟着隔壁不远处的牢舍又传来狼吞虎咽声和喝骂声。谢文良知道是狱卒给关押人员送饭,每日狱卒仅会来送一次饭菜。
谢文良站起身来,手拿铁碗缓缓靠近精铁做成的牢门处。过得一会儿,来了两个狱卒,借着微弱的灯光,可瞧见其中一位胖子提着木桶,木桶中盛着馊臭的饭菜,另一位高瘦的狱卒手提一柄大勺子。
那高瘦男子大喝道:“起来吃饭了!快将碗递出来。”
谢文良颤巍巍地用手将碗从两根精铁的缝隙中递出,高瘦男子用勺子在木桶中舀出半勺子饭菜,再倒入下谢文良的碗中。
谢文良右手将碗收回的一刹那,左手突然伸出抓住高瘦男子的拿勺子的右手,然后右手再将铁碗仍向一旁的胖子。事出突然,胖子躲避不及,铁碗砸中了他的头,满脸皆是馊臭的饭菜。
谢文良嘴中骂道:“平日都是一勺子饭菜,为何今日只有半勺子,你奶奶的是不是欺负老子!”
瘦子大声呵斥,他右手用力欲要挣扎开,可无论如何也挣扎用尽也摆脱不了,胖子抹了抹脸上的饭菜,大怒着冲过来,胖手握成拳头从缝隙中打向谢文良,嘴中还兀自骂道:“你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就在胖子拳头从缝隙中进入牢房的一瞬间,谢文良右手抓了那胖乎乎的怒拳。
“啊!”胖瘦二位狱卒突然大叫,浑身精气不自主地蜂拥着透体而出,通过手传入谢文良身体中。少顷,胖瘦狱卒就再也分不出胖瘦,都被吸成了一张人皮,一身衣物掉落于地,谢文良提着人皮轻轻一拉扯,衣物就被他拉扯到了精铁棍旁。
其它舍房的囚徒听得叫喊,说道:“怎么呢?”
谢文良不理叫问,体内默运大药王经温养吸纳而来的精气,完毕后,他蹲下摸索衣物,从中取出一串钥匙后,双手伸出精铁棍用那串钥匙一一试锁,“哐当”一声,锁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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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山上空,一团白雾滚滚而来,声势浩大而狂烈。
大殿中的无牙、驼背二老者正商量筹谋入青峰山搜捕王破天的事儿,听得空中风声大作,赶忙瞬移出屋查看。
白雾落地后,从其中走出两个人来,正是神药庄主的少年叔祖和孙管家。少年叔祖口中一吸,偌大一团白雾瞬间被他吸入口中。
无牙、驼背老者大惊,心生警兆,眼前这面如白玉的“少年”太过厉害。少年望向无牙、驼背老者,说道:“我乃神药庄谢太玄,你二人修为均在练体八重功巅峰,想来杀害谢百卫的便是你二人了?”
二老者知晓对方是来报仇的,他们原道神药庄并无养气境高人,不料如今却出得一位,见势不对后立即分作两边逃窜。
谢太玄冷笑两声,左后指频动,一道道似有形又无形的精气从指尖射出,缠绕向无牙、驼背。
精气在空中变长,化作细若蚕丝,眨眼就将二位老者捆绑缠绕住,任他二人如何挣扎亦无法摆脱。
谢太玄指尖微动,牵引纤细的精气将二老者拉了回来。孙管家上前就对二人猛踹两脚,喝道:“是谁杀死我家七爷的?快说,谁动的手?”原来孙管家本是大盗出身,与那吴管家一样,也是受了谢百卫恩惠方才入了神药庄。事发那晚他寂寞难耐,独自一人在庄外一妓院喝花酒,一阵欢好后方才回庄。
可尚未到大门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便赶紧折回隐蔽在县城之中。到得第二日,他凭借往日布置的暗哨知晓是天应教所为。后来吴管家被放,他才晓得谢百卫已被无牙老者杀害,一经商量,吴就让他赶到青州报信请援兵,吴管家自己则留在原处,谨防谢文良回来被天应教守株待兔。
二位老者被他踢了两脚,哼也不哼一声。孙管家又是一阵猛踢,突然想起他的知交吴管家说过“是一位没有牙齿的老者杀了七爷……”,便喝道:“你们两个老不死,把嘴给我张开。”
白云山一众天应教徒见得平素敬若神明的二位太上长老被擒,远远瞧望不敢上前,其间的王百战见大势已去,不再奢望当官,带头一哄而散。
就在孙管家要强行掰开二位老者老嘴的时候,一个满身污秽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孙管家见得这少年不禁老泪纵横,喃喃道:“少当家,你果然还活着。”
谢文良朝谢太玄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太叔祖。”
谢太玄点点头说:“你安好就行了,咦,你这一身功力所剩无几了,都是这两个老头所为吗?”
谢文良点头称是,他狠狠望着地上两位老者,不停冷笑,良久才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怕你二人行凶时未料到有今日。”
无牙老者“呸”了一声,骂道:“我二人本就没有几月可活了,不似你父亲尚有大把日子就被我杀了,如今落入你手,上刀山下火海也由得你便。”他自知今日难活性命,此番出言本是要激怒谢文良,一怒之下杀了他图个痛快。
谢文良“嘿嘿”冷笑,说道:“我岂不知你意?我不会这般轻易杀了你。”
谢太玄道:“文良,这两人就交由你处置,往事已矣,就给他们个痛快吧!”
谢文良立即跪下,哭泣道:“我父死得惨,玄孙请求太叔祖不要过问这二人如何死法。”
谢太玄想起年幼时的谢百卫,叹了口气后,说道:“你要如何处置这二人也随了你,我可要回庄了,你是否愿随我回去?”
谢文良向他磕了两个头,说道:“我不愿回总庄,老父既死,我再无牵挂,了结了这二人后,我便回总庄参拜太叔祖,再之后就去东西南北中五方大陆瞧上一瞧。”
孙管家见谢太玄要走,说道:“老祖,你若走了,这两个老畜生要是挣破你的精气丝线,我们可制服不了他。”
谢太玄右手食指凌空虚点,驼背无牙二老者均是“哼”了一声。“我以精气封了他们要穴,任凭他们如何强横,也再使不出一丝气力。”他话一说完,口中就吐出一团白雾,包裹着他腾空飞去。
孙管家说道:“我这就去拿大锅来,活煮这两个老畜生。”
驼背无牙不愿受尽折磨而亡,就欲自绝经脉而亡,不料却使不出丝毫精气,自杀亦是不能了。
谢文良淡淡道:“活煮当真是便宜了他俩,我自有妙法将他二人活活炼死,就是你二人修为太强了,也不知未来两三月内能不能将他两人吸成干尸。”说完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多有凄凉悲伤,也有几许邪意。
驼背老者怒目圆瞪,骂道:“你好狠啊,竟然想着折磨我两三月。”
“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杀你们,你们就慢慢等着颐养天年吧!”
无牙驼背老者心中都是一阵凄凉,眼前这少年浑似魔王,要折磨到他们二人自然死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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