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的剑光从明亮变得耀眼。
风雨交加的帝兵山上,划破了天际的幽蓝色似乎成了天地中唯一的光芒。
李天澜抬着头,看着这道剑光由远及近。
这是他见过的最凄美的剑光,闪耀,坚决,肝肠寸断,无助却又带着属于帝兵山最后的坚持。
剑光反射在王月瞳的脸庞上。
她唯美的脸庞愈发清晰。
晶莹的泪水与风雨混杂在一起。
她的眼神有些绝望,可这一剑却带着她根本无法收回的力量。
直刺,向前。
没人能够理解王月瞳这一刻内心的感受。
夏至不能,李天澜也不能。
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根本就不会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李天澜看着王月瞳泪眼朦胧。
看着她的无助与坚持。
冰冷的雨水洒落下来,无比绝望。
这一刻的李天澜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凄美而倔强的剑光带着近乎绝望的疯狂一路飞射。
李天澜笑了起来。这是她的女人。
而这一剑此时的落点,却是自己的心脏。
他亲眼所见,这是最凄美的剑。
可他却想到了东城如是。
在那片庄园里,面对着恶魔军团与北海军团,东城如是毅然出剑,寂静出鞘的那一瞬,那道剑光又该有多美?
眷恋与绝望,无助与不舍。
都很美。
风雨之中,李天澜笑着挺直了胸膛,将自己的心口对准了剑锋。
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流星坠落在了李天澜面前。
剑光不停的向外扩散,却又被死死的压抑着回缩。
剑锋刺破了李天澜的衣服。
剑尖紧贴着李天澜的血肉。
但却没有鲜血。
无比稳定的幽蓝剧烈的颤抖着。
王月瞳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
李天澜看着她,不曾收敛的笑容无比平静。
“为什么不躲?躲开啊!”王月瞳痛哭出声。
无数的准备,无数的勇气,所有的坚决在剑光飞跃的过来的那段过程里完全消失。
王月瞳的手臂颤抖着,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泣不成声。
剑尖轻柔的顶在胸口的皮肤上。
李天澜的笑容像是一张面具:“你呢?为什么不刺进来?”
只差一点。
剑尖就可以刺入李天澜的胸口,继而洞穿他的整个身体。
但王月瞳停了下来,她的剑僵硬的停在李天澜的胸口,她的手臂颤抖着,凌厉的剑光变得无比散乱。
她的情绪如同散乱的剑光,伪装出来的平静在这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她咬着牙,梨花带雨:“我没力气了。”
“那便让开。”
李天澜静静道。
他任由王月瞳手中的剑对准他的胸口,抬头看着枭雄台。
不过两百米的距离。
但浓郁的夜色中,他依然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
恐慌的,凝重的,愤怒的,平静的,仇视的。
古朴而狭小的石台上,雕刻着北海数百年荣耀的枭雄石屹立在那,迎着风雨,沉默而平静。
“回去吧。”王月瞳死死咬着嘴唇低声抽泣着,她的声音带着哀求:“求你了,天澜。”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她。
王月瞳的眼神无比软弱。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坚强,所以之前的见面里,她并没有恳求李天澜回去。
她觉得自己可以面对这一切。
可这一瞬间,当剑尖真的触碰到了李天澜的皮肤,剧烈的疼痛却仿佛是将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完全撕裂。
她的身后便是枭雄台。
帝江败了。
七大持剑家族败了。
她站在李天澜面前,已经不是她自己。
而是整个北海王氏最后的坚持。
她不能不出手。
但却真的无法出手。
李天澜感受不到王月瞳崩溃的情绪。
但大致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他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整个人变得极为冷酷。
“不行。”他摇了摇头,看着王月瞳的眼睛:“让路。”
王月瞳拼命的摇头,泪水飞溅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躲吗?”
李天澜静静的开口道:“因为我很清楚,即便我不躲,我也不会死。最多重伤而已。”
他再一次想到两人的初次见面:“你我本不该
相识相遇,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
“不是的,不是啊。”
王月瞳的身影剧烈的颤抖着,她单手持剑,不能放下,也不能前刺,而另一只手却捂住了几乎疼痛的喘不过气来的胸口。
她很怕这样的李天澜。
这样的他太平静,也太冷漠,仿佛是一种极端到可以舍弃一切的理智。
“就当我辜负了你吧。”
李天澜看着胸前的剑锋,平静道:“被你刺一剑,我会好受一些。”
“求求你别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
王月瞳的身体颤抖着,眼神愈发黯淡。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
他似乎还想说很多话,但最终却沉默下来。
沉默之中,他顶着锋锐的剑尖向前走了一步。
贴着他胸口的剑锋没有刺进去。王月瞳跟着后退了一步。
“求你别这样...天澜...”
王月瞳用力摇着头,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鲜血,触目惊心:“求你。”
李天澜没有说话。
迎着雪亮的剑锋,他的步伐无比稳定,不停的向前,没有半分迟疑。
他在前进。
王月瞳在后退。
剑锋始终贴着李天澜,却始终没有刺进去。
李天澜看着王月瞳。
看着她满脸的惊慌惶然,看着她的手足无措,看着她的无助绝望,看着她的梨花带雨,看着她在所有人面前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一切的苦苦哀求着她。
他一直向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王月瞳的矜持与骄傲上。
属于北海王氏小公主的高贵似乎在他脚下变得支离破碎,变得无比卑微。
王月瞳的剑始终没有放下来。
她不介意在李天澜面前变的卑微,但这把剑放下来,也就意味着北海王氏失去了最后的坚持。
这是何等矛盾的一副画面?
一进一退。两人走过了上百米的长路。
近在咫尺的距离,隔着风雨,隔着剑光。
剑光闪耀。
风雨晦暗。
都是清冷。
李天澜的内心狠狠的抽搐成了一团。
面前的女人是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