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的说,幽州长达十六个小时的激烈争论与博弈绝对算是一场可以载入中洲史册的会议。
十六个小时的前后生了太多的事情。
以李鸿河遭遇袭击为起因。
以李氏东山再起为结束。
李氏存亡的两端,牵动着整个东南格局的巨变。
在江浙根深蒂固堪称土皇帝的吴正敏入幽州,进内阁成为副相。
东部战区司令员宁致远被调离。
特战系统在改革。
监察院出现在众人视野。
东南局势动荡的同时,中洲东北部同样也在动荡。
辽东和黑龙行省的一把手被调整,官方文件已经下达,而除了注定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一把手调整之外,辽东和黑龙行省的特别行动局局长也在暗中换了新面孔。
得与失。
这是贯穿整场会议的主题。
李氏有所获,但吴正敏和宁致远的调离同样也是损失。
北海王氏有所获。
在无奈之下让豪门集团的力量结合李氏渗透进入江浙之后,黑龙行省已经不动声色的换上了北海王氏的嫡系,但一个行省的话语权跟接下来东南所面临的混乱局势想比,北海王氏的得失显然是不平衡的。
昆仑城也有所获。
他们图谋多年的凶兵落日终于从叹息城到了昆仑城,这对于他们来说异常重要。但把东南监察院交给李氏,明显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豪门集团同样有所获。
宁致远调离。
边禁军团浴血军军长王万天上将调任东部战区担任司令员。
这已经被外界当成是东城无敌强势掌控军方的第一步。
但王万天调任东部战区,同样也是东城家族即将放弃边禁军团主导权的开始。
这注定是一场影响深远的会议。
很多影响甚至要到数年甚至更就时间之后才能具体显现出来。
东南此番动的只有江浙和东部战区。
可随着监察院的出现,随着李氏的东山再起,整个东南都多了一片迷雾。
无论是当局者还是旁观者都看不清的迷雾。
宁致远也看不清眼前的迷雾。
可东南的一切却早已与他无关。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他走进军部大楼,就从东城无敌那里得到了自己的新任命。
他将脱下穿了大半生的军装,摘下他早已习惯的上将军衔前往天南。
他的所有档案都将被无限期的封存到绝密档案中。
从那一刻起,他就跟东南,甚至跟中洲都再无关联。他是天南自由军团的军团长。
他会率领着那里的精锐跟安南国争锋,跟天都炼狱为敌。
直到将天南变成中洲新的行省。
开疆扩土。
本就是军人的职责,其分量与保家卫国不相上下。
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清楚这个调动更深层次的含义。
与天都炼狱为敌。
这一句话意味着太多的毒辣和阴谋。
吴越的天已入夜。
夜深人静。
东部战区的大院里带着一种繁华落尽后的沧桑和寂寥。
宁致远居住的别墅里关着灯。
穿着一身便衣的宁致远站在窗前,仰头看着夜幕中的漫天星光。
这是他留在吴越,留在金陵,留在东部战区的最后一夜。
明天上午,新的东部战区司令员王万天就会抵达金陵,双方的工作交接完毕之后,他就会出去天南。
军部催的很急。
似乎无论是豪门集团还是东南集团,都想要让他尽快离开金陵。
明天还未到来。今天已经过去。
东部战区举办了一场简单却又隆重的欢送宴会。
如今酒宴散尽,宁致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一夜,他不是东部战区的司令员,也不是天南自由军团的军团长。
他只是宁致远。
宁致远静静的站着。
天边清寒的月升起又开始落下。
东部战区大院里愈安静深沉。
宁致远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没有告别过去的不舍,也没有迎接未来的激昂,平淡的近乎空洞。
“失眠了?”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在宁致远身后响起。
宁致远条件反射的转过身。
别墅的客厅里一片黑暗。
不知何时,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举着手晃了晃,夜幕中,隐约可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瓶酒。
“你来做什么?”宁致远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拉上了窗前的窗帘。
“不用这么紧张。”
黑影低沉的笑了笑,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磁性:“我有酒,喝吗?”
宁致远走过来坐在黑影对面。
他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