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归小友,你看此枪如何?”
吃饱了烤鸡,童渊和萧恩坐在一起聊了一会枪法,童渊突然把之前一直背在背后的长枪拿了过来,展示给萧恩。萧恩接过长枪,耍了几个枪花,又把长枪端到面前仔细查看,突然轻呼出声:
“这是……百炼钢(注1)?”
“不是百炼,而是一百八十炼。”童渊开口纠正萧恩的说法,“五年前我在西凉,意外发现了一块天外陨铁,将其带回熔炼,一百八十炼后,方得到这个枪头。”
“一百八十炼……”萧恩惊叹不已,百炼钢的每一次锻打都费时费力,何况要连续锻打一百八十次,可想而知这杆长枪会有多么锋锐。
“枪杆也不是一般的木材,你猜猜看。”
“枪杆用木,椆木最佳、荷木次之、白蜡木更次之。可您这杆枪,似乎并非那三种木材。这手感,这韧性……我猜不出来。”
“是胡杨树(注2)的树芯。”
“胡杨?”
“嗯,是生在西疆以外,极西之地大漠之中的树木。有‘生一千年不死,死一千年不倒,倒一千年不朽’的美誉。当地也称作‘英雄树’。”
“好树!不过此树既然适合做枪,那当地岂非枪道鼎盛?”
“不然。此树只有千年树龄,且将死未死之时,取其树芯,再经历三年秘制,方可作为枪杆。”
“呃……”萧恩没想到,这杆一丈五尺(三米四五)的长枪,竟然经历了至少三年才成型,他连忙把枪递还给童渊。
“我本意是想将此枪传于关门弟子,令其传承枪道。只是……”童渊轻抚了几下长枪,又将枪递给萧恩,“文归小友,还请收下此枪。”
“这可不敢。”萧恩连忙推辞,“老先生既然打算传于弟子,在下无德无能,岂敢夺爱。”
“小友不必过谦。小友枪法时而迅猛、时而圆润、时而诡谲,招式之间浑然天成,全无斧凿之痕。单论枪之一道,当世恐已无人能与小友比肩。老夫临死前能遇到小友,今生已无遗憾。”童渊叹了口气,“老夫纵能觅得良材,也没有信心培养到如小友这般。所以还请小友收下此枪。”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萧恩郑重地接过了童渊手中的长枪,“请问童老先生,此枪可有名字?”
“还没有,就请小友来为其取名吧。”
“即是天降陨铁所制,不如叫做‘落星’如何。”萧恩沉吟了半晌,说道。
“落星?好名字!不愧蔡伯喈与郑康成的高徒。”
“说起弟子,我老师几年前曾夜观天象,说冀州常山郡有将星降世。老先生若是寻觅弟子不顺,可以去常山郡看看。”貌似不慎入手了赵云的兵器,不过还是得给童渊点希望,省的赵云今后没法出道,所以萧恩很干脆地扯上蔡邕的虎皮撒谎。
“伯喈先生说的吗?那老夫当去常山一行。”童渊沉吟片刻,点头说道。蔡邕在天文术数上造诣不凡是人所皆知的。虽说老头不会闲得没事玩什么夜观天象的把戏,但童渊不知道啊。
“但愿老先生能得偿所愿了。”萧恩耸耸肩。他并不知道赵云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默默给予祝福。
“小友此行欲往何处?”
“想去北疆看看。我久在中原腹地,虽然从书中看到北疆艰苦,但如果不亲身走走,恐怕难以体会。”萧恩如实作答。至于路过常山寻找赵云,还是算了吧,不小心影响了赵云拜师童渊就麻烦了。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小友此去北疆,恐怕会正遇上鲜卑人劫掠大汉边境。虽说小友枪术高明,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童老先生放心,在下知道进退。”
一夜无话,等萧恩醒来时候,发现童渊已经早早离去。萧恩也起身再次启程向着并州北疆出发。
以萧恩的一路而来的惯例,不迷路几次那简直是天理不容。当然,这种迷路也并非是指迷失方向,而是单纯地错过住宿地点,只得野外露营罢了。至于有人期待的继续触发事件……似乎萧恩的人品已经用尽,再没遇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最终还算顺利地到达了北疆。
萧恩所去的北疆是指并州北部雁门郡一带。这一带主要扰边的是拓跋鲜卑部落。雁门郡往北一些,就是拓跋鲜卑的主要城市盛乐。虽然在熹平二年这个时候,盛乐仅仅是塞外鲜卑的一个小小据点,地位远不如东方靠近幽州边境的弹汗山(注3),但萧恩却很清楚,盛乐今后甚至一度成为了拓跋鲜卑的都城。即便当下鲜卑诸族被檀石槐牢牢掌控在手中,拓跋鲜卑仍然是鲜卑部族中极具实力的一支。
北疆大漠,虽有文人笔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般浪漫情怀,但更多的还是血淋淋的弱肉强食,何况萧恩一路缓缓而行,到达北疆之时已经赶上鲜卑寇边。一路向北,萧恩看到无数残破的尸体和枯骨。这些尸体中,有垂暮的老者,也有新生的婴儿,更有惨不忍睹的女性尸体。这些尸体以各种姿势散落在村中路旁,无声地控诉着塞外胡人的恶行。
————————
“血还是新鲜的,那群禽兽,似乎不远。”
萧恩用手指捻了捻尸体上流出的鲜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