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君到任府时,任荀已出去有一会了,金氏在正厅招待了他:“老爷刚还在府里,正等着呢,哪知忽然有事,又想你可能没这么早到,因此就出去了一趟。。不过老爷临出去前也交代我了,若是你来了没碰上他,就且先在书房那略坐一会,他很快就回,估计还有两位老爷的同僚也会过来。我让小厮们在书房外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千万别见外了。”
“任伯母客气了,是我来得过早,给任伯母添了麻烦。”宋温君谦和一笑。
“说的什么话,三年不见,虽成稳了不少,但也变得见外了。你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这儿也算是你半个家,且眼见也要成一家人了,何须这般拘束着。”金氏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宋温君。只见他今日穿的是青灰色深衣,藏青锦纹衣缘,腰垂玉佩,往那一坐,就显出世家公子的雍容气派,加上容貌生得风流,但凡是年轻女子,瞧着了必都移不开目光。
金氏想到这,不知为何,心里就叹了口气。半月前,宋温君随宋夫人一块过来时,她因太高兴了,又瞧着三年未见,这孩子倒是越长越好了,加上宋夫人在旁边不时夸耀着,她忙着应付,就没多想。只是过后,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再加上今日一瞧,她心里不由就生出几分不安来。这孩子生得这般相貌,又有那样的家世,再如今决意要走官路,且眼下官场上新旧两派斗得那般厉害,他以后的日子还真是难说……不过若是华儿以前那般性子,她更是担心,如今嘛,好好引导一番,或许以后不会过的那么难。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有人进来道:“太太,陆管家到府了,正在外院候着,等着给太太回话。”
“可还有别的人一块过来?”金氏忙问。
“有,陆管家说那位客人是跟他一块从柳州那过来的,姓蒋,问太太这会见不见。”
金氏一喜:“当然要见,快传!”
宋温君一看金氏这有外客要来,自己不方便再坐下去,便起身道:“那我就不叨扰宋伯母了,恕侄儿先退下。”
金氏歉意地一笑,点了点头,又将外头的小厮叫进来,交代几句,末了又对宋温君道:“若是在书房坐得闷了,你只管出来到那园中透气去,这个时候,那园子里基本没什么人走动,你不必拘礼。”说完,才让小厮领着宋温君往任荀的书房那去了。
不想宋温君在往任荀书房去的道上,正巧跟陆管家一行人迎面碰上。陆管家在这府里已经几十年,自然是认得宋温君,因此远远就站住了,等着宋温君走过来后,才笑着行礼:“原来是宋公子,您先请!”
“陆管家客气。”宋温君微一顿脚,略一点头,便照常往前走去,只是当他从陆管家身后那个男人旁边经过时,不由就看了一眼。对方随即对他含笑点头,宋温君一愣,出于良好教养,亦礼貌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想,这人跟任府是什么关系,像鹰一样的眼神,透着猖狂,让人不喜!
自小在大家族保护下长大的宋温君,接触到的更多是后院的女人,即便因他父亲的过世,使得宋老爷子插手了他的人生,让他开始接触外面的人情世故。然而,当面对一个真正在雄性世界里打拼出来的,已然翱翔长空的男人,即便只是一个照面,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同性间的威胁!
在书房待了一会后,任荀还未回来,下人送进来的茶水已经变温了。宋温君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侯在外头的小厮眼尖,忙上前道:“公子可是想去园中走走,我刚才去大门处打听了一下,老爷还没回来,想是还得些时候。公子只管散心去,大门那有人看着呢,只要一瞧见老爷的马车,会马上进来通知的。”
宋温君想了想,微一点头,便抬步出去了。不知为何,自刚刚见了那个男人后,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起来。对方瞧着只比他略长几岁,但是那感觉,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是一面而已,他的自尊,在对方的自信面前,就受到了挫折。然宋温君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挫折感,主要是跟他自身有关。自回京后,在宋老爷子的安排下,他已知道自己这一生,会走怎样的路。只是谁都不清楚,他内心并无那样的自信。他总想退缩,可现实的情况,却逼得他不得不走下去。
每个男人心里,都潜伏着一只野兽。有的人,一出生,潜藏在心底的兽性就伴着自身一块成长;有的人,则是在遇到危险时,才会激发出本身的兽性;而有的人,或许一辈子,心里的兽性都不会觉醒。
所谓不同的环境和经历,造就了不同的人,即是如此。
宋温君走至园中时,里面果真无一人,估计是金氏刚刚就往下交代过了,所以丫鬟仆妇们眼下都不随便到这园中来。他随意走了一圈,瞧着这初秋美景,心里却无一丝欣喜之感,眉眼间的忧郁更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