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被朝中大臣吵得头昏脑胀,清咳一声,止住众人的争辩,正待开口说话,垂暮老矣久病缠身的左宗棠缓步行至朝堂中央,垂首道:“臣左宗棠有要事急奏。”
对于左宗棠,慈禧又爱又恨,却又对这个老匹夫的臭脾气有些惧意,慈禧道:“尽可奏来。”
左宗棠缓顿心头的怒气,慢慢地道:“法兰西人狼心狗肺野心勃勃,洋人自宣宗年间起始,肆意攻击我朝,吾让之一寸,彼即进一尺,故老臣认为万万不可议和。其一,法人无端挑衅,若是不加严惩便与议和,必然得陇望蜀;其二,法人并未伤筋动骨,越南仍有万余法军,此刻请求合约,其中必然诡谲;其三,若照以往,洋人多索取军费,此次法兰西不索军费,但求越境通商,臣恐将来取偿于后,必加十倍!其四,照曾纪泽所言,法兰西此刻外强中干,若我朝不问情罪,降心求和,其他列强必然肆意而起,无视我朝天威;其五,东南物产丰富,洋人垂涎已久,若是与之议和通商,法人必定广传邪-教,收拢羽翼,一旦东南有变,我朝如何支撑?老臣恳请太后三思!”
一帮主战的官员纷纷下跪:“请太后三思!”
“这——”一心求和的慈禧见左宗棠如此说,一时间找不出词语敷衍,慈禧的心腹重臣孙毓汶出列,站在左宗棠身旁道,“臣孙毓汶不敢苟同左大人之言!”慈禧双眉舒展,温言道,“那你有何建议?”
孙毓汶朗声道:“洋人火器犀利,且越南地势狭长多是山地,于我朝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未必可惜。自先祖入关至今,我朝先后在安南驻军扶助越南王稳定藩篱,然耗资巨大得不偿失,我朝反要救济越南所需。目下倭人占据朝鲜蠢蠢欲动,若是我朝与法兰西再开战端,如何战?若是失去东南如何承担?臣附议李鸿章大人议和。”
左宗棠冷笑道:“不知孙大人入军机处多少时间?”
孙毓汶闻言稍做思索道:“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不知孙大人每天所做之事是接办文书还是挑帘请客?”
“你——”孙毓汶顿时如同一只振翅的战斗鸡,对左宗棠瞪眼叫道,“左大人莫不是还想着陈年旧事吧!当年阿古柏不过是一流寇,数千人被十倍兵力所剿,有何稀罕!”
左宗棠哼声连连,对孙毓汶不做理睬,继续说道:“东南各军士气高昂,将士用命,敌情了无巨细均在掌握之中,越南民众无不支持天朝大军,若再论之公法,越南王是被迫与法人签约,根本不符王法常理,若是今日失却藩篱,来日东南不保矣!”
孙毓汶恨恨地退回班委,慈禧求和心切却不能明说出来,正在心急火燎时,李鸿章突然说道:“臣闻之法兰西人舰队在东南集结,恐东南沿海受袭,臣奏请朝廷再派处重臣督办闽浙海防。”
慈禧心头一紧,还道是李鸿章转了性,旋即明悟,李鸿章这是要将拦路虎给调走,随即道:“不论是战是和,需做两手准备,军机处明日递个折子上来吧!”
站在文武百官前首的军机处领班大臣世铎应声道:“喳!”整整一个上午的朝议,世铎就冒出这一个字来。
慈禧正待宣布退朝,御史吴兆泰上前奏报:“前线将士已浴火奋战十余日,夺回凉山、太原等地,我朝当予以嘉奖,以慰将士之心。”
“着兵部上个折子来。”
次日下午,左宗棠便被派至福建督办军务,临行前连上三道奏折,反对与法国议和,均被慈禧束之高阁,兵部嘉奖令传出,除却加官进爵,黄马褂如同流水般送出,内廷一时之间无法提供大量黄布,京师街道中酒肆饭馆的黄色旗幡和算命打卦的黄色招魂幡统统被征用。
刘摩以捐募军饷和杀敌首功,授巴图鲁、琼州候补总兵、参将,未曾上阵的琼州总兵范庸成因提调有力,转任福建参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