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知道它们存在的鬼们,都叫这林子里的这些池子小血池。
如果这些池子再大一些,更深一些,倒是和六天洲的血池一模一样。
此时,林中深处,一座小血池边,一个人魂正蹲在池子边上,捧起了池中的水,洗着他那张涂满了锅底灰的黑脸。
这池水颜色虽然殷红如血,但还是清澈干净的,每一池池水都是彻底澄清。
偶尔有几滴水珠溅起,飞入了这个洗脸的人魂的嘴里,还能有丝丝回甜。
可见这些池水除了颜色古怪了些,也无毒无害,和一般的清水没有什么两样。
但那个人魂的脸上锅灰,却慢慢的污染了这一池子红色的池水。
直到许久之后,锅灰的灰粒沉底,池水才有恢复了清澈见底的模样。
在这个人魂的身边,还有其他的七八个人魂,高矮胖瘦皆有,不过都因为雨天的缘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全部全副武装,腰跨锋利的长刀,背上背着可折叠的连弩,双手袖口下的手腕处还带着坚硬的护臂。倒是不像普通的鬼民,像极了一支在执行机密任务的小队。
雨帘其实也不太容易穿透他们头顶枝叶茂密的树冠,林中只是偶有滴水落下,散落的水花在泥土上四溅抛飞。但是这几个人魂,一直都没有取下头上的斗笠,和披在身上的斗笠。
斗笠的边缘时而滴水;水珠落地后,溅起泥泞的水花片片。
洗脸的那个人魂,很快就把脸上的乌黑锅灰洗掉,露出了他本来皱纹横生的脸。
他缓缓的站起身,慢慢的直起腰来时,警惕的目光向着身前看了去。
其他几个人魂,也纷纷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方向。也几乎同时手伸出去,摁住了腰间长刀的刀柄后五指紧握了刀柄,随时准备抽刀。
他们看向的地方,微风拂过草木,飘散在林子里的淡蓝色薄雾,也随风摇曳,变化无穷。
林间在风声过后,只剩下了雨滴打在树上和沁入土石的声音,草木之间所有的人魂都微微拉开了弓步,屏住呼吸。
他们警惕的目光看向的林子深处,飘荡的薄雾里有黑影闪现。
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也感知不到任何的杀气。
但这几个人魂还是没敢轻易的放松警惕。
很快,他们眼看着薄雾里的黑影,缓步走出薄雾,终于看清了这道黑影的真面目,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后,完全放松了警惕。
他们几个人魂的手,缓缓松开了腰间长刀的刀柄。
来的是一只灰毛狐狸,浑身上下除了股后在微风之中摇曳着三条尾巴外,其他地方和一般的狐狸也没有什么差别。
狐狸来到了人魂们身前,立马一双前脚提起,人立而站起来;很快,这只狐狸摇身一变,化为人形。
唯有那股后的三根尾巴化不掉,依旧挂在股后,下垂后拖在地上。
这只狐狸化为了一个五尺来高的小矮子,白发白须,也身着灰衣。脸上遍布的皱纹和微微佝偻着的腰背,消瘦而憔悴的模样,都让他的苍老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大总管。”其他的几个人魂这才放松下来,同时齐齐拱手,对这个苍老的狐鬼行了一礼。
那个老狐鬼微微颌首两下,算是回礼了后扫视了一圈身前的人魂,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才洗好脸的那个人魂脸上,有气无力的问到:“涂功景,太子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吧?”。
这个名叫涂功景的人魂,似乎是这里的人魂中的首领,闻言后点头几下,对在身前的这个老狐鬼说到:“都办妥了;七百八十八具腐烂妖魂和兽魂,还有瘟疫鬼的尸体,全部分割成块,抛入江河之中。现在,那些血肉模糊的腐烂尸块,应该已经流遍了九幽国在东瀛洲东部的驻军地点中,每一条河流了吧。”。
风雨声很是嘈杂,而涂功景并未因此大声,依旧对身前的老狐鬼轻声细语,只是保证老狐鬼能听清就行。
以至于距离涂功景稍远一点的人魂,基本上都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
“太子承诺给我们的官职呢?”顿了顿声的涂功景,在老狐鬼才点头认可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面露满意神色时,又似乎是提醒一样的对老狐鬼说到:“大总管你是知道的,太子曾经答应了我们,一旦做成此事给我们几个涂山氏的人魂官复原职;涂山氏中,有才能的鬼可以重新回到青丘狐国的朝廷任职,为青丘狐国继续效力。而涂山氏也能抹去反叛的罪名;请大总管告知太子,希望他不要出尔反尔,及时兑现。”。
雨雾中大风再起,吹过了这片林子,草木东倒西歪,林中薄雾在风中分分合合,变幻无穷。
“出尔反尔啊。”老狐鬼慢慢的捋着银白长须,眯起双眼说到:“太子就出尔反尔了,你涂功景和涂山氏又能怎么样?”。
老狐鬼眯起了双眼中,顿时满溢着冰冷和阴森。
杀机毕现,他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了浓厚的杀气来。
猛然一愣的那些人魂,满心期待立刻化为了警惕。他们立马环视四周之际,手再次紧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刀柄,拉开弓步,随时准备抽刀厮杀。
在老者话音落地之时,他们看向四周,见到了薄雾之中忽然多了不少的黑影。
鬼气升腾,黑影绰绰,这些忽然出现的鬼们在满溢着雾气的林中悄悄的显现而出,令涂功景他们措手不及;但这些鬼却未走出林子和薄雾。
面对这几个涂山氏人魂的,至始至终只有那个杀气毕现,无惊无惧的老狐鬼。
四周气温骤降,杀气弥散下满溢着阴寒。
并未现身的黑影们,已把手中的火铳上了**铁砂,漆黑冰冷的枪口,在雾中已经瞄准了这几个涂山氏的人魂。
“从你们做这件事的似乎开始,太子就没有打算留着你们的命,还妄想着恢复官职?简直是痴心妄想。”老狐鬼顿了顿声,得意洋洋的说出了此话:“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做的事情能漏风吗?”。
涂功景恨恨地咬了咬牙,一个踏步上前对着老狐鬼抽刀便砍。
老狐鬼看似苍老,也非常灵活敏捷。才见到那涂功景拔腿提脚,就阴笑着足尖点地,来了一个借力,向后倒飞出去。
寒光一闪,几缕银白长须散落在风中,旋转飞落在了地上;凌厉的刀光贴着老狐鬼的胸口划过。
却只是划破了老狐鬼身上的灰衣,却没能伤及老狐鬼一分一毫的皮肉。
与此同时,林中枪声大作,火焰喷吐下铁砂疾射横飞,发出破空锐响,朝着以涂功景为首的那几个涂山氏人魂而去。
风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雨里满溢着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
天地之下,风雨悲泣。林中很快就有殷红的血雾飞舞弥散,染红了雨天在这林中到处飘飞的淡蓝色薄雾。
痛苦和凄凉的闷哼,惨叫,此起彼伏。
被灭口了的这些人魂倒在了雨天那泥泞的地上,无不是瞪圆了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他们头上的斗笠也纷纷跌落在地,让他们脸上和眼中的悔恨,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