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沈千秋特意交代过,要让被压迫了许久的汝安府百姓出了这口恶气,因此负责押送的罗百户立于马上目不斜视,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人群中个别狠人,已经不满足用吃的来招呼三位大人了,而是到一旁角落捡了几块狗屎,直接朝三人头上砸去。
赠人狗屎,手有余香,那个杀千刀的家伙准头极佳,直接砸中肥头大耳的荀货,荀胖子扭头望去,发现竟是平日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狗腿子。
“他娘的,别让老子逮到你……”
不待他说完,下一块狗屎准确无误朝他嘴巴袭来,荀货吓得赶忙缩头闭嘴。
……
周作为跟周康面带平静,即便脑袋不时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中,两人仍是面不改色。
“爹,你说人这一辈子,究竟图个啥?”周康眼神空洞,低声问到。
周作为摇摇头,“为父若是知道,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田地,世人多追名逐利,为父虽没位极人臣,可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到头来也死得不冤,倒是你,未免太年轻了些。”
说到最后,这位曾官拜五品的大员终于落下泪来,周康则面露悲戚,缓缓道:
“爹,昨晚我想了一夜,直到现在都觉着跟做梦一样,如今万事休矣,只恨自己当初没好好珍惜,苦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人之将死,两人难得能像正常父子那般谈起心来。
周康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沓信纸,再次从头看到尾,待翻至最后一页,年轻男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出自一位名叫娟绣的女子。
在这封信最后一页,除了邹侍郎留给他们父子二人的一句话外,还有女子思虑许久才决定写下的话语:
“周康,我已怀有身孕,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与公公作恶多端,我不希望这报应应在咱们孩子身上,更不希望他将来成为你一样的人,原谅我。”
周康想起了许多事,想起洞房花烛夜,一身红装的女子细心为他擦拭嘴角酒渍,想起几个月前自己酩酊大醉,无意中走进她的房间。
……
距此不远一辆马车上,一名女子掀开车帘一角,静静望向这边,待看到囚车上年轻男子对着一封信傻笑时,两行清泪亦随之从女子脸庞划过。
谁道夫妻无情分,五年的时间,即便一块坚冰也该捂化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囚车,李觅真朝身旁人问道:
“哥,那位周夫人为何要供出自家相公?”
沈千秋叹息一声,望着远去的囚车,感慨道: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若是任由周家父子胡闹下去,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都难逃一劫。”
李觅真点点头,心中对那可怜女子再提不起半点厌恶。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