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有两骑自南向北而来,马上二人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身着宽博长衫,头戴方正巾帽,这装扮兴于先宋时期,有个高雅的名字,叫做“高装巾子”,是典型的文人打扮。
反观另一人则要随心所欲地多,全身上下邋里邋遢,衣服上补丁摞补丁,胡子拉碴,一脸的丧气。
即便这人如此不修边幅,那名书生仍是对其恭敬有加,因为就在刚刚,进京赶考的书生被山贼劫持,正是这名装扮与乞丐无异的男子将其救下。
若仅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这位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如此敬畏,与其说对方是救下了他,倒不如说是那人卸下了除书生以外所有人的脑袋。
书生姓沈,出自江东沈氏,他有个堂兄在京城任武职,逢年过节回家没少和他讲起杀伐之事。
可耳听终究不及眼见,这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刚才呕吐了足足有一刻钟,若不是怕这位打扮埋汰的侠士丢下自己不管,他非得吐个痛快不可。
二人骑着匪寇留下的马匹,走了足足一个下午,公子哥马术本就差强人意,再加上山匪的马鞍实在舒服不到哪去,这会他已经觉着屁股火辣辣的了。
可看前方那位仁兄架势,分明没有停下的意思,书生只得咬咬牙继续跟随。
虽说此处是官道,可也难保没有匪徒出没,沈姓书生作为整个沈氏的希望,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就划不来了。
书生甩动一下缰绳,快步上前上前舔着脸问道:
“大侠,敢问您去京城所为何事啊?”
“……”
回答他的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书生也不气恼,这一路走来,对方始终没有搭理自己,他也早就习惯了。以他粗浅的识人术看来,对方惜字如金,反而让他安心不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浅显道理连小孩子都知道,若是对方笑脸相迎滔滔不绝,反而会让他心生疑虑。
……
“在下姓沈名千秋,来自江东沈氏,不知侠士尊姓大名,师从何门啊?”
沈千秋虽然一口一个大侠叫着,可心里还是有股子读书人的自豪。
这些年沈氏虽然势微,被同为江东大族的柳氏压过一头,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氏家大业大,意图前来攀附高枝的江湖人不在少数。
他自报家门,除了存有彰显显赫家世的心思外,还想趁机拉拢对方。
沈千秋虽不习武艺,可家中护院武夫的身手还是了解的,连他们都搞不定的山贼竟被此人轻松摘了脑袋,这让自小便跟随爷爷学习驭人之术的他怎能不心动?
此行若有对方护送,必定可以安然抵达京城,如今自己已是解元,即便连中三元不成,只要能入得了三甲并为家族再添一员猛将,也同样是大功一件。
都说读书人心眼多,他沈千秋至少有一百零八个,短短几句话间,便想方设法要吃下这个来路不明的高手。
“呵!”王柄权突然森然一笑。
就这么一个字,让一旁的书生冷汗都下来了。
“他什么意思?”沈千秋心中惊疑不定,他刚刚分明从对方话语中听到了一股子杀气。
“是嫌我太聒噪了吗?”书生难得有几分自知之明。
接下来一段路,沈千秋再没敢去试探对方,心中想好的那些恩威并施的手段也全都被抛弃,能活着比什么都终于。
……
姑娘山上,战役已经打响好几天了。
王朝军被喜顺和周玄同之前的偷袭打乱了阵脚,不但火炮被毁,连火铳也损失了大半。负责带兵的赵虎动了真火,一纸调令调来中州两万守备军,三万大军齐齐进攻望石寨,大有一副即便拼掉三万人也要拿下寨子的架势。